七一文学|昆仑雪_昆仑山_雪片_西王母

七一文学|昆仑雪

在极寒中升隆了多年的喀喇昆仑,是山的始祖,雪的故乡。每年季临初冬,冰峰雪岭背后就会拱出浓云,不消多时便疾速涌来,遮空蔽日,风也随之呼啸,旋落的雪花绝不星星点点,而如亿万白蝶倾巢,舞浑天洁莹,炫无垠素妆。雪片恣肆,密如扬絮、利若锋箔,撞到脸上像被“割”了一下,掬一捧撒出去散爽如砂,不像温润地方的雪,湿软绵沓,挂衣粘鞋。

举目远眺,雪雾中的峰仞似仙阙琼阁、晶雕玉琢。此时,吟咏“千山鸟飞绝”并不准确,因为雪域极顶从没有候鸟光顾,慨叹“万径人踪灭”也不切实,因为冰崖冷壑自古无人踏足。

昆仑山的牧场、草滩降雪也别具风韵:舒缓起伏的丘陵上空,云悬得很低,像棉絮静浮,好长时间看不出变化。临近落雪,云团才会渐渐暗淡、黝黑,阳光透过缝隙射出来,让景物一下变得披金溢彩,婀娜多姿。但美景不长,云絮很快合拢,疾风骤起,不一会儿,漫天旋舞的雪片就飘了起来,繁茂的火绒草起伏摇荡,把雪“筛”到根部,草场很快“囤”出厚厚的“雪被”。

昆仑山峰峦、原野雪落,旷达豪放、醇厚质朴,而落入湖泊更是千姿百态,美不胜收。2021年深秋,我和家人自驾游来到青海海西的格尔木,当地朋友说,一定要去西王母瑶池看一看。

朋友驱车在去西王母瑶池的路上飞驰,赏不尽满目的雪峰、草场、牧群等绚丽景色,风韵独特的毡毯帐房、叠石碉楼更让人倍感新奇……忽然,一阵劲风冲进车窗,裹来透骨寒意,抬眼望望,天际有浓云涌来,我开始担心:“要下雪吧?”朋友说:“昆仑山海拔4千米以上的地方湿度高、气压低,秋季下雪是常态。”

果然,车临湖畔,阴云开始汇聚、融合,不一会儿就微风渐起,雪落长空,令人惊异的是雪片特别大,辗转有序、曲折迂回地飘飞,像白蝶,像花瓣、像绒絮,让人忍不住伸手接一片看个究竟。

抬眼四顾,远处的山峦朦若丹青、悬似画轴,雪中的草甸、溪影、丘陵犹如巨大的彩色屏幕,衬映湖浪涌出一线颤动的弧岸蜿向远方,愈发密集的雪片无拘无束地落入西王母瑶池,漾一湖粼波,辉映出登临天界般的梦幻逸境,演绎出流传千古的怡丽神话;荡一湖碧蓝,在水天接壤的神奇风韵中,涌动浑然天成的清姿倩影;蕴一湖希望,在雪霏天光深处扬洒激情,凸显远山的冰肌玉骨,给人以爱的鼓舞、美的力量。

喀喇昆仑的雪,是云天的精灵,是动感的诗句,是鲜活的音符。归途中,车抵达坂山口,云薄雪遁,朋友停车让我们览赏雪景,下得车来,抬眼却见一群牦牛在缓缓踱步,它们摇着尾巴,大概觉得脊背覆雪沉重,就用力晃动身躯,瞬时腾起一团白雾,然后低头用毛茸茸的嘴唇“捋”地上的草尖儿,凑成一团就吞了下去,仰起头,长长“哞——”的一声,似高原汽笛传彻旷野,催启了人的心灵悟性,顿觉一种力量的昂扬、生命的伟大。

昆仑雪,荡涤岁月淤斑、洗濯时光铅华,倘若昆仑山没有白絮炫舞,就难以凸显“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磅礴气势;假如昆仑山离开皑皑白雪,峰峦就会失去“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旷世盛誉,只有雪,才让莽莽昆仑在崛起中彰显活力;只有雪,才让巍巍昆仑挺耸伟岸。

每到春来日暖,灿阳润泽,覆盖丘陵、草场的冰雪开始消融,汇成潺潺溪流,渗进黝黑的泥土,蒸腾出雾霭、升华成云朵,飘上凌顶冰峰,在天宇凝晶结絮,再次炫舞一场生命轮回,铸就喀喇昆仑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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