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昔渝黔道 千年话沧桑
文/李之舟
南岸学府大道到巴南渝南大道，有一串传统地名，叫四公里、五公里……一直排到九公里。以公里数为地名，这在全国独一无二，朴素直白、很有交通特色。
这些独特地名，得名于民国时为抗战而修建的川黔公路（滇缅公路重庆母城至贵阳段），起点零公里是南岸海棠溪。但民间并无零公里的叫法，大家公认的这种地名始于四公里，到九公里结束。数千年间，渝黔陆上交通依赖茶马古道，直到抗战急需，才逼出了一条崎岖的渝黔公路，可见渝黔陆路之难不亚于蜀道，如果李白当年流放到了夜郎，也会大发感慨。
渝黔老公路的走势，与2001年开始兴建的G75兰海高速渝黔段大致相似，途经渝南大道、綦江、崇溪河（渝黔界）、松坎、桐梓、遵义而到达贵阳。修建这条高速时，重庆段早已开通至綦江的崇溪河、赶水，但贵州一段迟迟没能通车，因为遇到了拦路虎――娄山关。
娄山关位于贵州桐梓县境内，扼渝黔咽喉，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1935年2月，毛泽东同志率领红军取得娄山关大捷、写下著名的《忆秦娥·娄山关》，雄关因而名满天下。
从海拔几百米的重庆出发，一路爬上桐梓、娄山关，海拔急升到1400-1600米，群山连绵、沟壑纵横，在桐梓附近凉风垭形成“七十二道拐”（按：当年滇缅公路贵州晴隆段另有一个更加著名的“七十二道拐”）。虽说娄山关老隧道早在2003年就已打通，但全线贯通前的崇遵高速急弯很多、隧道密集。一到寒冬，娄山关上下冰天雪地、浓雾弥漫，路面一片硬邦邦的“桐油构”（当地把结冰叫做构凌），过路车辆只准白天通过，如果临近傍晚才开到娄山关，必须停在山下，禁止开夜车，乘客分散到附近农家休息，大家围着柴火堆、煤粑炉子打盹，苦不堪言。天亮后，如果冰雪不太大，路政部门才敢放行。
直到2016年4月4日，扩容后的崇遵复线上，全长4582米的新娄山关隧道通车，这才结束了上下山要看老天脸色的历史。
2017年，重庆第二条经过贵州的出海通道――南道高速全线通车（重庆南川至贵州道真，属G69银百高速）。金佛山地处大娄山脉北段，为5A级景区，主峰海拔2238米，福寿场、学堂湾、兴隆湾等特长隧道纵贯山体，沿途桥连桥、洞连洞，是控制性工程，重庆段由重庆建工集团承建，获2022-2023年国家优质工程奖。南道高速经5A级景区金佛山，接通银百高速后直通广西桂林与海口，对旅游业发展具有特别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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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重庆经贵州赤水、叙永高速动工，连通厦蓉高速而至昆明，是重庆通往东南亚最近的又一条高速公路。
在修建、扩建渝黔高速公路的同时，渝黔高铁也于2018年通车，将重庆至贵阳的铁路行车时间从10来个小时缩短为2小时，基本结束了绿皮列车的历史。渝黔高铁还专设了一个娄山关南站，从此，一到夏天，少说有十几万重庆市民扶老携幼，自驾或乘高铁前来娄山关避暑。高速路上，一辆辆重车满载着重庆造的汽车摩托和笔电、重型机械，奔向重庆之南；一辆辆满载生活物资的货车，奔向重庆。紧邻重庆的贵州桐梓县干脆打出了当好重庆后花园和菜园子的口号，与重庆展开了全方位合作。
目睹渝黔高速、高铁通车带来的今昔巨变，感慨于天堑变通途的同时，不要忘记古代渝黔交通的功臣——黄葛古道。
黄葛古道是渝黔古道留在重庆母城的重要遗迹，起于重庆黄桷垭、终于贵阳城。据南岸区旅游协会撰文介绍，黄葛古道始于唐朝，兴于宋元，盛于明清，是一条千年茶马古道，在南岸境内全长约3.6公里，被称为“山城丝绸之路”，素有“千年黄桷垭，一道通古今”的美称。2019年11月起，南岸区住建委开始对步道改造提升，保留了古道原路基，对一些断裂面进行了修复，成为南岸又一处著名景点。
驱车沿着学府大道，经四公里、江南立交，拐进著名的老厂火锅一条街，很快到达黄桷垭老街，这是到南山风景区的一条捷径，比另一条盘山弯道平直得多。但老街路窄，周末热闹非凡，车行难免缓慢。不经意间，发现街边有一座仿古建筑，上悬一块“贵州商会”的牌匾，说明当年这里曾经是黔渝两地商贾云集之地。
市民中颇有一些喜欢访古怀旧的雅士，特别钟爱这条黄葛古道，时时前来寻幽探胜，拍照摄像写生，或者遛鸟打太极、品茶下棋。长满青苔的古道，石阶上蹄痕犹存，酒旗斜插在小酒楼上，人们三三两两坐在树下，摇着蒲扇拉着家常，透过扶疏的枝叶，俯瞰山下高楼林立的重庆城，再吃上一碗小面，或者来一桌老火锅、耙牛肉，品味古今，触摸历史的脉搏，难得的宁静中，别有一番风味。
陡峭狭窄的黄葛古道，蜿蜒在山脊与沟壑密林间，似乎与今天的高速公路、铁路毫不相干，但二者之间分明延续着一种精神，当年那些光着膀子、缠着白布帕子、喊着号子修凿古道的民工，和今天风餐露宿的筑路大军，都把百折不挠的铺路石精神，播撒在黔山渝水之间。
（作者李之舟，本名龚炜，系重庆交通大学旅游与传媒学院退休教师，南岸区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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