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姚雪垠先生的长篇历史小说《李自成》第六卷。这一卷主要事件有四个:李自成、曹操罗汝才联军五十万人第二次攻打开封失利;洪承畴投降清国的过程;袁时中义军投靠李自成及其叛离的过程。
李自成放弃其早期的农村战略,急于称帝,便再次攻打中心城市、当时河南的首府开封守军,遭遇守军的顽强抵抗。尽管在城墙下掘出三十六个隧道,轰塌两处城墙,但因伤亡惨重,南面左良玉援军逼近,终于决定退兵,功败垂成。
锦州城外,明朝的蓟辽总督、兵部尚书洪承畴兵败,后方被切断,退守松山堡,后因叛徒献城,被俘虏。崇祯皇帝得到的消息是洪承畴已经殉职,决定为他立庙祭祀,表彰他的英雄事迹。不料,数月后,传来确切的消息,洪承畴已经叛变,已经剪发易服。让崇祯震怒不已,想诛其九族,但又害怕洪承畴会因此变本加厉,带兵反扑,前来报复,不利于和谈。
洪承畴叛变的过程,讲述得非常详细。开始洪承畴抱定必死的信念,对前来劝降的人破口大骂。这一招无效之后,便以绝食来对抗,但还饮水续命。皇太极派出最宠爱的庄妃去送参汤,仅仅是关切,并不劝降,以唤起其求生欲望。清国得知洪承畴喜女色,也好男风,便派出一名汉人小厮,与其同床而眠。清国的真诚感化了洪承畴。救生的欲望让他放下架子,决定削必易服,归顺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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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中,皇太极进行最高规格的祭祀,是面朝南方,祭奠一面大旗,而不是塑像或牌位。这让人想起野史传言。二〇一五年底,我跟着一个小小的摄制组到清华大学采访一位教授。访谈的时间安排在晚上九点多。我与一位北京的夏老师站在清华园牌坊下,他突然问起我一个问题:小张,你会用河南话说爱新觉罗吗?我不会。我是河南信阳人,讲的方言与河南北部的完全不同。
于是,他自己用河南方言讲出来,还问我,听起来像不像“俺老赵家”的?居然很像。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夏老师说,听说爱新觉罗家族就是当年宋朝徽宗、钦宗的后代。当时,被掳到北方的皇亲国戚数百人,时称靖康之难。身为俘虏的宋徽宗仍然生育了六子八女。他们的后代生息繁衍数十代,肯定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关于这个传闻,有很多,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他们面南而祭的习俗,到底因何而起,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原文如下:
另一座建筑在南边,面向北,圆形,名叫圜殿,就是所谓堂子。祭堂子就是在圜殿里边,而里边既不设泥塑偶像,也没有清宁宫那些神像挂图。圜殿的南院,正中间有一个竖立神杆的石座,其后又是石座六行,为皇子、王、贝勒等致祭所用。
皇太极在祭神殿稍作停留,祭堂子的仪式开始了。满洲和蒙古的海螺和画角齐鸣,那些从汉族传进来的乐器备而不用。皇太极在海螺和画角声中进入圜殿,由鸣赞官赞礼,面向南行三跪九叩头礼,少数陪祭的满族亲贵大臣分左右两行俯首跪在他的后边。虽然使用鸣赞官赞礼和三跪九叩头都是接受汉族文化的影响,但面向南祭神却保持着长白山满洲部落的特殊习俗,不但和汉族不同,也不同于一般女真族的习俗。在他行礼之后,四个男萨玛头戴神帽,身穿神衣,腰间挂着一周黄铜腰铃,一边跳舞,一边用满洲语歌唱古老的祝词,同时或弹三弦,或拍神板,或举刀指画,刀背上响动着一串小铃,十分热闹而节奏不乱。
拜过堂子,皇太极走出圜殿,为着他的武功烜赫,又一次获得大捷,面向南拜黄龙大纛。虽然皇家的旗纛用黄色,绣着龙形图案,是接受的汉族影响,但祭旗纛不用官员鸣赞,仍用萨玛祝祷,也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满族旧俗。
袁时中二十七岁,带领三万多人归顺李自成,并向李自成求亲。李自成的女儿年龄尚幼,军师宋献策建议将娘子军的副帅慧梅收为义女,嫁与袁时中,作为一种政治联姻的手段。不料,这个方法终于不敌利益和私欲。本卷结尾处,李自成第三次围攻开封,而袁时中一行人已经做好一切叛逃的准备,准备率全部人马南下。
曹操罗汝才行军过程中举行酒宴,什么山珍海味都收罗得到。还能请来戏班子。慧梅嫁给袁时中后,居然也搞起繁文缛节的赏下奉上,还跟袁的两个小老婆玩起宫斗戏。有二十万人之众的罗汝才跟李自成玩心眼,貌合神离。张献忠兵败后,只剩下一千多人,也不愿意投靠。
最近阅读赵鼎新的《东周战争与儒法国家的诞生》一书,其中提到迈克尔.曼的观点,说社会权力的四大来源分别是意识形态、军事、政治和经济。李自成一部对于其他义军的权力似乎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推翻朱家朝廷,无压倒性的优势。谋士牛金星、宋献策与袁时中手下的刘玉尺也因个人的原因玩小心眼,并无高瞻远瞩的智谋,也无关切民生的大爱。
读这卷,最感慨的是:义军到处征战,不时地接受赏赐银两。有的自己在战场上搜刮,比如一千两白银,一百多斤,如何能拿得动?行军打仗,肯定为这些财物所累,甚至会因此而丧命。正如曹雪芹先生所写:
世人都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聚到多时眼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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