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9月13日的早晨8点钟,江西广昌县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刘建平从单位出来,打算去制作一批横幅,在途中看到一家土特产商店门口的马路边,有一个头顶旧草帽、戴副大墨镜的人。
这个人的两条腿跨在自行车上,左脚尖点地,右脚踏着脚蹬,一看这就是随时准备骑车跑路的节奏。
刘建平感觉有点好奇,这个人故意躬着身子伏在车把上,有意把草帽压得很低,以掩饰自己的真面貌。
刘建平曾经担任过城关镇团支部书记,警惕性很强,再仔细打量的时候,发现这个人的白衬衣已经脏得发黄,瘦长的脸上黑乎乎的,还有点油腻,一看就是多少天没有用香皂洗过脸的样子。
再看自行车上,上边沾满了泥浆,货架上驮着一个大塑料包,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那个时候又不流行到处骑自行的骑友,很显然这个人有点故事。
等到刘建平想要再进一步观察的时候,从商店里走出一个与骑车人同样打扮的人,相比于之前的那个人,这个人明显个子有点矮,一看这俩人就是一起的,却又装作不认识。
小个子走到距离大个子约20米的地方,推起一辆自行车,开始向南走,不一会大个子紧跟其后,也朝同一个方向前行。
刘建平心生怀疑,就跟在他们身后,不一会小个子停在一个小摊那里,刘建平也走到小摊旁,装作买刷子,耳朵却仔细听着小个子说:“这个烟怎么卖?”
刘建平一听,这是东北人啊!在江西广昌这样的南方县城,几乎很少碰上东北人,而且还是这个打扮。
刘建平立即离开,向城关公安派出所去报案,派出所所长邹志雄听后当即判断,这很有可能就是悬赏通缉令上的兄弟东北“二王”。
一桩在1983年轰动全国的特大杀人案的两个作案嫌疑人,竟然已经从东北一路窜逃到了江西,此时正是考验警方的时候了。
年龄稍微大一点的人估计都知道东北“二王”的事情,在当时社会上所掀起的风暴是相当猛烈的,犯罪嫌疑人王宗坊和王宗玮是两兄弟,两个从1983年2月12日因杀人逃窜,7个月的时间里,窜逃7个省,打死打伤公安和百姓18人,5次逃脱警方的追捕,从而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首个被悬赏通缉的对象。
本文将以长篇纪实的方式,给大家讲述东北“二王”特大杀人案始末,让大家对暴力犯罪拥有更警醒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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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二王”,就是王宗坊和王宗玮,因为两兄弟是沈阳人,所以被称为东北“二王”,王宗坊排名老二,王宗玮排名老三。
两个人从小就养成了奸、懒、馋、滑的习性,从小学时期就经常干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老大王宗坊在1974年和1975年,先后两次被收审,在1979年在沈阳大东区辽沈卫生院当药剂员期间又因盗窃被捕,判刑三年,要知道,此次作案的时间正是他新婚第三天。
老三王宗玮给人的印象是举止文雅,说话和气,还曾上过先进红榜,然而伪善的表面下,却是一颗狠辣的黑心。
王宗玮曾经潜入到沈阳市大北监狱某驻军值班室,盗走3支手枪和5颗手榴弹。
虽然有了手枪和手榴弹,但是却没有子弹,没有子弹的枪就是废铁,为此王宗玮在1976年报名参军,为的就是从部队里搞到子弹,王宗玮在当兵期间,也确实通过各种方式收集到了不少子弹。
1980年复员成为一名工人,复员后他将这些子弹和偷偷带回了家里,很明显就是要跟王宗坊两个人干一些犯罪案件。
王宗坊刑满释放后,两兄弟凑到一起,也不合计什么好事,1983年2月12日,正是农历大年三十,东北的节日氛围更加浓厚,沈阳作为当时东北最大的城市之一,全沈的人民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当中,他们兄弟二人却觉得手头有点紧,打算趁着大家都在过年的时候去干一票。
经过长时间的蹲点,他们发现沈阳小河沿北岸的解放军某部医院的小卖部里有大量现金,两个人决定趁着年三十,医院在俱乐部里给全院职工放映电影的时候动手。
俱乐部的电影播得正热闹的时候,两个青年人趁着医院大院空旷,悄悄地溜了进来,大个子的走在前面,小个子的走在后面,两人直奔医院的小卖部。
然而让俩人没有想到的是,医院的给养助理员吴永春没有去看电影,在回家的时候发现了这两个可疑的人,当时都号召员工以医院为家,大家的责任心都很强,吴永春就将此事报告给了医院政治部副主任周化民。
周化民曾做过保卫工作,听了吴永春的报告,认为二人多半是盗窃犯,因此就决定去找这两个人。
二人到医院后,发现大个子在俱乐部门口站着,吴永春发现之前此人穿着的是黄色军装上衣,现在却变成了蓝色的上衣。
周化民和吴永春就决定拦住大个子,担心大个子跑了,吴永春还找来了汽车司机毕继兵,三个人一块向大个子那边走来。
大个子一看情况不妙想溜,但此时已经走不了了,三人就将其带到外科诊室进行盘问:“你在医院遛遛窜窜干什么?”
大个子结结巴巴地说:“我……给我姥姥看病,医生说两点钟给看,我等着。”
周化民一看这大个子就不像好人,继续盘查问他是哪个单位的。
大个子说:“汽车制造厂的。”
周化民叫他把工作证拿出来,大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了一个工厂的入场通行证,上面写着:王宗玮,26岁,六车间工人等信息。
见大个子这块没有突破,吴永春又去寻找那个失踪的小个子,结果见到已经换了衣服的小个子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
吴永春当即将小个子拦腰抱住,小个子直接从自行车上摔倒,大声喊:“你干什么?”
吴永春大喝一声:“干什么?抓你!老实说,你是哪儿的?”
小个子说自己是医院里的,吴永春当然知道他不是,这时他看到小个子手里拎的黑提兜里露出条装的凤凰牌香烟和一把钳子,他已经明白,这就是盗窃犯。
听到声音,医院教导员刘福山,和炊事员老王也赶到,将小个子拽到门诊大楼,由于小个子不服,原来在屋子里盘问大个子的人也都出去搭把手,屋里只剩下周化民和大个子两个人。
住院部的医生孙维金,司机毕继兵,助理员卢文成和工人李作舟都赶了过来。大家把小个子的拎包打开,发现里面有3条凤凰牌香烟,1把钳子,还有1000多元现金,以及30包味素及作案用的锤子等东西。
小卖部的人闻讯赶来,确认这些东西都是小卖部的,证据确凿,这俩人肯定是小偷,于是决定将其扭送到派出所。
由于担心小个子的身上还有别的脏物,就进行了搜身,这一搜身可坏了,教导员刘福山在小个子的前胸摸到一把手枪,脸色顿时大变。
就在这时,小个子发疯似的大叫了起来,正当大家惊恐无措时,外科诊室里突然传出“砰砰”两声枪响,住院处的人惊呆了,原来是大个子拿枪打死了周化民。
卢文成想要去看个究竟,却被夺门而出的大个子开枪打中。
刘福山见状大喊:“坏人行凶,赶快对付!”操起一个输液用的铁架子就要动手,孙维金则连忙打电话给保卫科的人。
结果大个子赶来给正在打电话的孙维金一枪,刘福山拿铁架子砸向大个子,结果也被大个子击中,倒在了血泊中。
外面的吴永春和毕继兵还在抓住小个子不放,三个人扭作一团,大个子无法开枪,毕继兵此时想要去找家伙什,刚脱离出来,就被大个子连开几枪打倒了。
这样就只剩下吴永春一个人了,吴永春想要抱住小个子,等待增援的人来,可是不久就被大个子逮到机会开枪打倒。
吴永春倒在地上时,还听见小个子说:“这小子没死,妈的,再给他一枪!”大个子于是又补了一枪。
小个子说:“快把钱收起来!”
这是大个子说:“糟了,我的入场通行证还在他们手里!”
小个子说:“那怎么办?能找到吗?”
大个子说:“找什么找,快走!”两个人就跑了出去。
下午1点10分,沈阳市公安局大东分局接到报案电话,局长带队赶到现场,一个小时后,派出追击小组追捕凶手,经过公安人员勘察现场,凶手使用五四式手枪,打了13枚子弹,周化民、刘福山、孙维金、毕继兵四个人牺牲,其他人都身受重伤,正在紧急抢救。
经过对现场清理,找出了大个子罪犯扔下的黄挎包,里面有一把钳子和螺丝刀,正在警察焦头烂额的时候,小卖部的人说,她记得大个子被盘问的时候,曾交出一个通行证。
警方立即意识到,这个线索对认定凶手十分重要,几经周折才在一名伤员那里找到,通过通行证上的“王宗玮”三个字,公安人员判定作案人员基本是王宗玮与刚刚刑满释放的王宗坊二人。
王宗坊和王宗玮跑回家里后,想到入场通行证丢下了,想要隐藏根本不可能,于是俩人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当时全家正准备过年呢,王宗玮的对象也在,看到俩人在收拾东西,立刻炸了窝,二王的母亲问他们去哪里,王宗玮一边收拾一边说:“不用管了,东西南北中。”
二王的父亲王家林看到儿子的兜里揣着枪,知道两个人肯定是闯下了大祸,尽管两个人都是中学教师,觉悟却很低,竟然一心想包庇自己的儿子,二王的父母在香港和美国有亲属,王宗玮取出写有香港和美国通信地址的信件,父母都没有劝阻。
王家林担心儿子跑路时没了钱,还把一块手表给了儿子,让他们路上手头紧的时候换钱花。
其实,二王能够走到这个地步,与他们的父母也脱不开关系,过去王宗坊犯事的时候,他父母得知儿子要被捕法办,扔下学生不管,带着王宗坊逃跑,将儿子藏匿在亲属家里,正是这样的父母的纵容,才导致二王一步步走上歧途。
等到警察赶到王家的时候,王家林夫妇为了给儿子拖延时间,竟然没有说出实情,也没有说出儿子的去向,一直到第二天,在别人报告了事情的经过后,两个人才不得不承认。
随后警方迅速封锁了车站,可二王早已经登上了南下的火车,顺利逃出沈阳。
那个年代通讯设备较为匮乏,乘坐火车也不需要检查,二王甚至将手枪带上了火车。
案发后的第二天(2月13日),北京公安部刑侦局接到辽宁省公安厅打来的电话,报告了“二王”杀人案的情况,公安部要求辽宁省公安厅迅速将二王的照片和特征电传到公安部。
当天,公安部发出13号通缉令,向全国通缉持枪杀人潜逃犯王宗坊和王宗玮二人,公安机关认为二王兄弟肯定是要南下到广州,然后出境,因此要求各地铁路公安加强检查力度。
2月15日夜里,公安部从铁路公安那里得到重要情报,二王出现在了火车上,并且逃到了衡阳地界。
当晚9点左右,在从北京开往广州的第47次列车行驶到湖南时,旅客们大多已经休息,乘务员们开始检查放在货架上的包裹,其实乘务人员是严防春节期间有人将鞭炮带到火车上来,结果却在22号车厢里发现一把五四式手枪。
乘务员立即找来乘警,乘警问:“这包是谁的?”
靠着窗边的大个子旅客起身说道:“我们的。”
乘警指着手枪问:“把枪证拿出来。”
大个子就招呼斜对面的小个子:“哎,人家要看你的枪证。”
小个子从睡梦中惊醒,大个子却从右裤兜里掏出枪来对着乘警的脑袋就是一枪,车厢里一时间大乱,小个子趁机拿过被搜的手枪,与大个子背靠背的站着,大叫:“谁动打死谁!”
他们拎着提包,边喊边走出了车厢,想要跳车逃跑,但是车门锁着的,他们便对着门锁打了两枪,明显是电影看多了,这两枪压根没起作用。如果火车顺利到站,这两个人根本跑不了,却不料这个时候火车来了一个紧急刹车,两人砸碎车门玻璃,跑了出去。
因为是夜里,两个人跳下了火车也不知道往哪走,看到车站一位职工家属就问道:“去市里怎么走?”
这个职工家属见二人操着东北口音,来历可疑,就没有回答,两个人就急急忙忙向南走去。
47次列车紧急停车的15分钟里,警方通过搜查两人仓皇逃走时遗留在货架上的大旅行包,再经过现场遗留的子弹壳,最终经过技术鉴定,这与沈阳某军医院作案现场的子弹壳一样,后来对车门玻璃上的血迹进行分析、化验,证明罪犯就是王宗坊和王宗玮两人。
公安部得到这个消息后,紧急通知湖南省公安厅,要他们立即控制二王活动地区,在衡阳一带围捕他们。
2月16日凌晨,衡阳市公安局得到追捕二王的命令后,认为二王冒雨跳车,对衡阳地区环境不熟悉,便在市区外的几个通路放下设下两层哨卡,公安干警们打算把他们抓捕在郊外。
但是狡猾的二王,早在公安人员设卡之前就已经进入衡阳市区,后来根据分析,两人可能是扒乘货车进城的。
16日凌晨两点,在衡阳市第四医院的夜间值班室里,来了一高一矮浑身湿漉漉的男子,各提一个黑色提包,要医生给小个子的右手包扎。
医生在检查伤势后,进行了清洗、缝合手术,包扎过后,两个人付款离开。
17日早晨7点30分,医院工作人员发现3张办公桌合并在一起,墙上的一块塑料薄膜在桌子上,桌子底下还有15元人民币,说明曾有人偷偷在这里留宿,清晨来不及清理就逃走了,事后证实这都是二王在衡阳留下的痕迹。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二王在狼狈逃窜过程中,由于不熟悉衡阳,不得不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可惜衡阳警方的注意力一直在郊外,从而错过了抓捕二王在衡阳的最好时机,在9点多钟的时候,两个人躲到了衡阳冶金机械厂的住房吃东西,却碰到了车间保卫科干事伍国英和爱人江新飞及工地值班的赵炎霖。
赵炎霖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两个人说他们刚下车,在这里休息一下,保卫科干事伍国英早就听说二王流窜到衡阳的事,听口音就判断对方是东北人。
伍国英通过观察,发现大个子吃蛋糕时,兜里露出的手枪把,于是借口和江新飞说话,走出房间告诉他:“他们有枪,肯定是坏人,你注意他们,我去报告保卫处!”
伍国英一走,两个人知道不好,立即收拾东西下楼,赵炎霖却拦住他们,让他们休息好再走,二王哪里肯听,推着楼门口的一辆自行车就走。
这时退休老工人武振云赶来,拉住自行车说:“不准走!”
王宗坊见推不走,就有些生气,恶狠狠地说:“不要了,我们后会有期!”说完就要走。
这时赵炎霖和武振云又从后边追了过来,边追边喊:“抓小偷,抓小偷!”
二王越想越气,跑进了胡同,武振云也追了去,王宗坊掏出手枪,向武振云打了一枪,没打中。
老工人武振云没有被吓倒,反而骂了一句:“妈的,小子你放枪!”继续追赶。
这时冶金厂的民兵蒋光煦和李爱贫赶到,王宗玮打中蒋光煦的左肩,趁着李爱贫搀扶蒋光煦的时候,他们跑到了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逃亡。
冶金厂工人张业良与在妻子李瑞玲、女儿一家三口到姨妈家串门,夫妇两人一人一辆自行车,这时二王跑了过来,先是抢了李瑞玲的自行车,张业良的女儿见歹徒要抢车,就拉住了后车架,哪知道王宗坊回头就给少女两枪,所幸没有打中。
这时张业良赶了过来,向二王扑去,王宗玮对着张业良就是一枪,正中胸口,李瑞玲为了留存证据,一把抓住王宗坊手里的手提包,两人开始拉扯,王宗玮就向李瑞玲开了一枪,但是她却紧紧地抱住了提手,二王担心群众越来越多无法走脱,只得留下提包跑了。
后来发现提包里装着5颗手榴弹和36发手枪子弹,事后大家才意识到李瑞玲的勇敢之举,避免了多大的伤亡。
在二王开枪的时候,冶炼厂的员工刘重阳和符跃华蹬着自行车,向二王追去,二王甩掉了符跃华,刘重阳却一直没落下,就快要追上时,王宗玮又向刘重阳开了一枪,正中腰部,二王随后拐进一个狭窄的胡同里,消失了。
衡阳警方随即调动全市所有的武装人员,在全市一切水陆交通要道、路口设哨卡,务必要把二王围歼于衡阳市内。
可以说,以如此多的警力布下天罗地网,二王再想要逃脱就是插翅难飞。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二王竟然从胡同里面找到一个开阔的储煤站,他们听到对面有火车的声音,就甩掉自行车,爬上30多米高的大陡坡,坡上面就是铁路,当一辆从广州北行的列车从这里慢速通过后,他们便扒车逃跑了。
由于担心在车站被堵截,二王在火车即将驶入茶山坳小站时便跳车离开了,因为连续长时间的逃命,两个人十分口渴,就到了茶山当地一个农户家里讨了一口水喝。
相关人员查到二王丢弃在煤站的自行车,没有及时报告,一直到2月18日,侦查人员才从茶山农户那里得知二王的消息,此时二王已经从衡阳逃掉了。
后来衡阳市冶金厂召开了表彰大会,给刘重阳记了一等功,晋升一级工资,奖励60元钱,伍国英、武振云也都立功授奖。同时建议市交电公司对与二王搏斗有功的李瑞玲予以表彰。
然而二王却依然在逃,让相关办案人员不得不警惕,这两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不但擅长伪装,持有枪械,还有过军事训练,如果不能早日将二人缉捕归案,必然会给人民群众带来更大的威胁。
公安部的同志通过二王最后出现在茶山坳的线索,判定二王一定会继续流窜在衡阳、长沙、武汉一带,公安部立即派出追捕二王的工作组,前往湖南、湖北统筹追捕工作。
果然不出公安部所料,在二王消失的三天后,警方得到消息,二王出现在了武汉。
3月3日晚上7点多钟,武汉市第四医院一位实习医生,到工作的理疗室取东西,刚进门要去拉灯,就被两个男人挟持住,一个男人用手堵住了她的嘴,另一个男人打开灯,其中一个男的问她:“是谁让你来的?”
女医生拼命挣扎,两个人就将其拖进激光室,用枪柄猛击女医生的头部,将其砸昏过去,然后跑掉了。
几分钟后,女医生醒过来,挣扎地跑到楼下报警,公安局迅速派出侦查人员来到现场,经过现场的指纹和血迹分析化验,最终确认这就是王宗坊的。
相对于衡阳市来说,武汉自古就是交通要道,当时城市人口多达几百万,如何能找出二王,实在是一个难题,连续多天都没有一点关于二王的消息。
直到3月25日二王才再次出现。
当时岱山检查站的民警李信岩和武汉气阀配件厂的民兵熊继国在站长王云的领导下,对来往的人和车辆进行检查。
上午10点15分,检查站的同志看到一个男人骑一辆旧自行车从市区方向向检查站走来,民警李信岩发现自行车没有牌照,随即将其拦下,询问:“牌子呢?”
对方说:“忘带了。”
李信岩又问:“登记了吗?”
对方说:“登记了。”
李信岩又问:“在哪登记的?”
对方支支吾吾地说:“在派出所……”
李信岩当即判断出此人有问题,随即与熊继国将此人带到检查站小屋与站长王云一同进行审问,在审问中,李信岩突然摸到该男子身上有一支手枪。
王云当即掏出自己的手枪对准该男子,命令道:“别动!”然后把男子的枪给下了。
三个人迅速将其进行捆绑,检查站的其他同志也进来帮忙,正在这时,躲在检查站对面厕所里的王宗玮,快速拿着枪闯进了检查站,向屋里捆绑的四位同志连续开枪射击,王云、李信岩和一位工人师傅不幸牺牲,熊继国重伤。
二王杀人后,夺了王云的枪,迅速逃离检查站,掉头往市区跑。
等到行人发现检查站的一幕后,迅速向派出所报案,派出所值班的胡指导闻讯后立即带领3名民兵想要去拦截二王。
他们在一条公路上相遇,就在距离20米的时候,二王从右侧小路逃窜,胡指导员知道二王逃窜的方向是武汉轴承厂和长航科研所,就决定抄近道,在半路再进行拦截,果然双方再次见面,发生枪战,激烈对峙之下,二王又得以逃脱。
胡指导员在向市公安局汇报时,青年民警赵斌拿着胡指导员的手枪前去追踪,担心二王跑了,等到他追到长航科研所时,遇到了民兵马炳强,二人随即在科研所的大院里搜寻“二王”,后在围墙下的通水洞里发现二王丢弃的弹夹。
而二王已经再次逃跑,二人在逃窜时遇到轴承厂青年工人詹小建,王宗玮为夺车,将其打死。
武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在10点50接到作战通知,随即发动各分局警员力量,前去追捕二王,可惜二王还是逃走了,并且再没有了消息。
从沈阳到衡阳,再到武汉,二王连续作案数起,没有消息就是断了线索,有了消息就是二王又杀了人。
可以说二王逃窜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坊间捕风捉影的报道更多,有人更是添油加醋将二王形容成能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的悍匪,连公安局都拿他们没办法,武汉附近区域的老百姓提心吊胆,看到生人就怀疑是坏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安部的压力很大,到5月份的时候,下了一份悬赏2000元的通缉令,将二王的照片贴满全国城乡的大街小巷。
这份悬赏通缉令,也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考虑到影响不好,公安部特意要求通缉令只能印贴,不能广播登报。
通缉令的下发,二王更是成为全国关注的焦点,稍有风吹草动,都能引起轩然大波,当时在陕西省西安市,一位民警在检查枪械时,意外走火,周围群众听到枪声,迅速奔走相告“东北二王到了关中。”
而当时江西赣州一位崔姓男人,由于身高一米八五,长相与王宗玮酷似,有一次他出差到广州,刚下火车站就被荷枪实弹的民警扭送到审讯室,直到他拿出工作证和介绍信给警察后,几经核实才证明他不是王宗玮。
悬赏通缉令下发后,警方收到的线索很多,但是大多都是没有用的,二王反而如销声匿迹一般,很长时间都没有了消息,公安部不得不扩大抓捕范围,以湖南、湖北为中心,把江西、安徽、河南5个省作为重点搜查对象。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再次出现二王的消息时,两个人已经出现在江苏淮阴市。
8月29日下午4点钟,淮阴市百货商店的两名女财会人员将营业的2.1万元现金拿到银行去存,却突然就被人拽走。
作案的人是一个小个子,在50米开外的地方是一个高个子骑着自行车等在那里,等到小个子跑到那里后,两个人便向小路逃跑。
案发后,淮阴市公安局立即组织抓捕,虽然没有抓到二王,但是通过搜索现场,最终肯定,抢劫的人就是东北“二王”。
就在淮阴警方加大检索力度时,二王却凭借自行车,披星戴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从江苏穿越安徽,跑到江西,企图南下广东或者福建走私出境。
直到9月13日,两个人出现在江西广昌县,出现文章开篇的一幕,刘建平发现两个人情形不对,立即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所长邹志雄当即判断出,可能是二王。
邹志雄当即来到县公安局,值班的刑警队干部刘细鹏得知消息,立马出来找到县水电局的陈步山,希望他能够开面包车去追。
陈步山知道事情紧急,立马让三人上车,朝二王逃窜的方向追去,一直到距离县城两公里外的宴公岭时,才追上两个人,陈步山问:“停不停?”
邹志雄经验丰富,现在还无法确认是否为二王,于是说:“超过去,到前边隐蔽起来。”
面包车从两个骑车身边开过去的时候,车上的人将二人的面貌看得清楚,确定此二人就是二王。
面包车来到前面的养路段,邹志雄指挥把车拐进小路上,隐蔽在树荫里,而后和刘细鹏藏在公路边一棵大树后面,等到二王骑车到附近的时候,邹志雄从大树后面站出来,命令道:“停下,检查!”
这突然一下子,可把两个人给吓坏了,王宗玮刹住了车,而王宗坊却来了一个翻车,王宗玮嘴里说:“坏了!坏了!”
邹志雄和刘细鹏正要上前检查,王宗坊掏出手枪就开始射击,枪战爆发,邹志鹏和刘细鹏跟他们对枪,刘建平和陈步山到附近去打电话,结果发现养路段并没有电话,两个人决定开车回去报信,由于回去的路要经过二王那里,陈步山就说:“我开车,冲过去,注意不要被打破轮胎。”
两个人冒险开了过去,回到县城报信,而这边双方依然在枪战,二王不敌,担心子弹不够,随即开始向东逃窜,慌不择路的跑到一片稻田地里,鞋子也掉了,钻入山林。
邹志雄和刘细鹏缴获两辆自行车和一个大包,包里面有蚊帐、长袜、半导体收音机,地图和化妆油,还有两只枪,以及8700元人民币。
通过这些东西可以判定,逃窜的人就是二王,两个人很可能会进行伪装后南下。
事后,邹志雄和刘细鹏等人受到表彰奖励,刘建平获得1000元奖金。
公安部高度重视,现在的二王经过此一役,丢失大量物资,还没了自行车,正是抓捕的好机会。
江西省公安厅立即提出作战要求:“尽一切努力,将二王围歼在广昌,为民除害!”
二王没有自行车,走了不远又抢了一辆,被抢车的青年刘云贵报告了二王的最后位置,广昌县公安局局长胡顺保带着大批警干力量兵分三路去围捕二王。
根据群众举报,警方发现二王逃进了旴江林场的深山密林中,如果要抓捕二王,必须要搜山,他们深知若此时再让二王逃脱,就难有这么好的抓捕机会了。
广昌县警力有限,先是在旴江林场布置了两层包围圈,随后征调更多警力进行搜山。
在省公安厅的协调下,广昌周边的警力迅速前来增援,当时刚刚成立的南昌武警部队立即开赴广昌前线;福州军区的一支炮兵部队,在鹰潭市拉练,也主动请战,要求加入到围捕行动中来,加上民兵组织,此次围剿人数多达3万人。
除了大量的人力外,空军部队还派出一架直升飞机,进行空中搜索,为了抓捕二王,阵仗不可谓不大。
可纵然布下天罗地网,公安人员的搜捕工作进行了4天依旧没有进展,林区里的条件恶劣,很多人都产生了厌烦情绪,甚至认为二王已经再次逃出生天,金蝉脱壳,可以说,搜捕人员的压力相当大。
9月17日,警方接到地处高山峻岭的尖锋公社的报告,有群众在那里发现了可疑人员,追捕二王指挥部立刻进行拦截,最终在一座山上发现了二王的踪影。
当时的二王已经狼狈不堪,慌不择路,到下午6点20分时,搜索部队与王宗玮发生激战,激战中武警战士甘象清中弹负伤倒下,另一名战士郑万寿拼命向王宗玮射击,在扫射之下,只听王宗玮呻吟了一声:“我不行了……”。
随后警犬猛扑上去,死死咬住了他的左臂,挣扎中王宗玮手枪掉了,却还想着逃跑,驯犬员谢竹生见状扑上去将其擒住,两个小时后,王宗玮因伤毙命。
王宗玮落网后,王宗坊还在做垂死挣扎,拒不投降,他继续潜伏在山林中,当时通信参谋吴增兴拿起报话机向山下指挥部报告情况,王宗坊通过声音判定吴增兴的方位,向其开了枪,吴增兴中弹倒下后,武警战士开始向王宗坊处集中火力,王宗坊当场被乱枪打死。
事后法医对二王的尸体进行了检验,发现二王的胃里空空如也,可以想象在被警方大力追捕的日子里,他们兄弟俩绞尽脑汁逃命,风餐露宿,最后的日子更是饥寒交迫,即使没有被乱枪打死,也被严不透风的追捕困在这深山之中,不消时日就会被饿死在这深山老林里。
二王被击毙后,全国的公安系统相互祝贺,全国人民也都松了一口气。
二王坏事做尽,对社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在追捕二王的行动中,公安系统的破案能力经受了强大的考验,也取得了很大的提升。此后通缉行为逐渐成为一种固定的侦查制度,公安系统的联合行动、城市围堵网络、组建特警机动力量等措施,也都是在二王特大杀人案后陆续建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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