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作为一个媒体工作者,在当今世界绝大多数国家都享有良好的待遇和地位。他们被看作是传播信息的使者,也是让人们了解世界的眼睛,记者承受的社会职责就是如此之重。理应得到保护,受人尊敬。
然而,发生在乌克兰的贡加泽案却让该国的记者们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和阴影。
贡加泽
一名执着于寻找总统黑料的记者,被一国总统授令击杀,引起了轩然大波。让当时的乌克兰总统列列昂尼德·丹尼洛维奇·库奇马迎来了最严峻的执政危机。有人甚至认为,如果贡加泽案不是发生在2000年,而是在2018年,它将比沙特王储肢解记者卡舒吉更受关注。
那么,谁是贡加泽?又是谁制造了贡加泽案?20年前一怒之下下令“斩首”的总统,现如今下场如何?
贡加泽
贡加泽案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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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奥尔基.鲁斯兰维奇.贡加泽是一名格鲁吉亚记者。他是当时乌克兰,格鲁吉亚媒体界的风云人物,卷入过格鲁吉亚内战,拍摄过多部影响深远的纪录片。他活跃在90年代的乌克兰媒体界,经常点评时事,抨击总统库奇马的执政。
他总是告诉外界,库奇马总统涉嫌腐败,和他的亲信们向寡头们转让了大量国有资产,乌克兰民众日子过得很拮据,而总统却是个秘密富豪。贡加泽还创立了《乌克兰真理报》,这家媒体后来成为了乌克兰最有影响力的媒体之一。
对于贡加泽这样的刺头,总统库奇马难免会产生恨意。他不止一次向手下亲信表示,要“教训一下”贡加泽。
贡加泽
2000年9月16日,贡加泽在工作时突然离奇失踪。两个月后,人们在首都基辅的郊区森林里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尸体的头颅被人斩下,躯体上散布着强酸腐蚀的痕迹。法医忍着恶臭鉴定了尸体的DNA,确定死者正是贡加泽。
后来,警方又在基辅附近的湖泊里找到了贡加泽的头颅。贡加泽的头盖骨被两颗子弹贯穿,弹头留在了头骨之中。这或许是因为凶手害怕被认出子弹的型号,从而判断出枪械的来源,所以凶手才将死者的头颅丢弃。
贡加泽的死在乌克兰引起了很大的波动,这是乌克兰的丑闻。一些反对库奇马总统的人走上街头,认为总统库奇马在贡加泽遇害一事上脱不了干系。因为就在贡加泽失踪前,他曾写信给乌克兰检察机关,声称自己受到了监视。
迫于压力,库奇马和议会各自组建了调查组,为记者之死展开调查。然而,库奇马却在调查途中罢免了坚持一查到底的总检察长皮斯昆,任用了一个“听话”的亲信根纳季.瓦西里耶夫进行调查。
库奇马总统
最终,乌克兰警方认定:贡加泽因为惹恼了街头混混,所以才被混混们毒打一顿,横尸荒野。
这个结果显然不能让人们信服。没有人相信几个街头混混会因为一时生气故意杀人,还要让尸体身首异处,泡强酸。如果真是小混混打死贡加泽,这帮混混未免做事太狠了。
不管是丢弃贡加泽的头颅,还是抛尸荒野,种种痕迹都在表明,这是一场谋杀案,凶手想要毁尸灭迹。所幸的是,库奇马的贴身保镖梅利尼琴科在案发后第一时间叛逃到了美国。他向FBI透露:杀害贡加泽的人,正是总统库奇马。
总统保镖梅利尼琴科
原来,这个梅利尼琴科曾经利用职务之便在库奇马的办公室安装了窃听器,他掌握着库奇马总统近700个小时的谈话记录。其中有一段谈话记录了库奇马召见议长利特文,内务部长克拉夫琴科和警察总长普卡奇,一起商讨如何消灭贡加泽。
库奇马说,贡加泽“很烦”,他应该被“好好收拾掉。”他明确告诉手下:“把他赶走,装进车里,让车臣人做掉他!”
要知道,21世纪头十年的“车臣人”并不是什么好词,它往往与黑帮,恐怖主义息息相关。
让“车臣人”教训贡加泽,等同于让贡加泽上天堂。录音的出现让库奇马有些难堪,但他还是死不认账,他告诉外界,他每天都向神明祷告,证明自己绝对干净清白。
贡加泽
总统更位的震荡
录音的公布让人们更加相信库奇马杀害了贡加泽,但库奇马毕竟是乌克兰总统,他掌握大权,根本不怕任何调查。至于那些曝光出来的录音,库奇马矢口否认。了,认为这是造假。乌克兰司法机关也认为梅利尼琴科使用非法手段获得的录音不能成为证据。
就这样,贡加泽案告一段落,库奇马的地位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库奇马
然而,该来的迟早会来,没有人可以躲一辈子。
2004年,乌克兰迎来了新的总统大选。在这次大选中,库奇马的政敌维克多·安德烈耶维奇·尤先科击败了库奇马青睐的继承人亚努科维奇,成为了新的总统,库奇马再也不能左右案件的调查了。
尤先科多次在竞选期间拿贡加泽案拉票,他说很同情贡加泽的遭遇,他承诺要重拳出击,揪出杀害贡加泽的凶手。因为,这不仅可以让自己得到一个好名声,还能重创前总统的势力。尤先科很快成立了专案组,重新任命皮斯昆为最高检察长,重启贡加泽案的调查。
尤先科
根据梅利尼琴科的录音带,乌克兰警方迅速抓获了前内务部长克拉夫琴科,以及两名上校。而警察总长普卡奇则因为提前得到消息,逃亡海外。克拉夫琴科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调查机关认为可以从克拉夫琴科身上找到突破口,后者答应出庭指认幕后黑手。
库奇马与内务部长克拉夫琴科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2005年3月4日,即将出庭作证的克拉夫琴科在一处乡间别墅举枪自尽。据《乌克兰真理报》披露,他还留下了一封遗书,痛骂前总统库奇马,觉得自己趟脏水不值。更让人感觉奇怪的是他的死亡方式。
乌克兰警方声称克拉夫琴科是饮弹自尽。然而,法医认定死者头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是子弹从下颚射出,贯穿了鼻子,另一处直接打穿了太阳穴。如果是克拉夫琴科自杀,他只需往其中一处打上一枪就会死亡,又怎么可能有力气再打出第二个致命伤呢?
警方并未公布克拉夫琴科的遗书,许多人相信他只是一个替罪羊。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自杀。
克拉夫琴科
克拉夫琴科死后不久,尤先科宣布结案,他认定克拉夫琴科和逃跑的普卡奇就是主谋,三名内务部情报人员被判处13年监禁,这事儿在尤先科手里就算结束了。
对于尤先科来说,贡加泽案的真相并不重要,他只是利用这个案件打击竞争对手,将军队,内务部门的一批老人换掉。尤先科是个利益至上,习惯尔虞我诈的老牌政客。如果他顾及人情,就不必大肆清算前总统的人马,而如果他尊重法律,也不应该轻易结案,放过幕后黑手。
对于他来说,库奇马毕竟是前总统,如果自己开了将前任送入牢房的先例,难保自己也会品尝恶果。
据说,他与库奇马做了秘密交易,保证不清算库奇马,而前总统则保证永不干预政事。后来,尤先科曾经的“政治妻子”季莫申科透露:尤先科知道谁是幕后黑手,但他选择了放手。
尤利娅·季莫申科
贡加泽的母亲和妻子对尤先科给出的结果并不满意,她们不愿意让贡加泽下葬。就这样,贡加泽的尸体一直躺在太平间的冷库,等待昭雪。
普卡奇的回归,贡加泽案落幕
2008年,逃亡海外的前警察总长普卡奇被引渡回国。往事已去,普卡奇没有再做任何隐瞒,向人们披露了贡加泽被杀的细节。
普卡奇说,是克拉夫琴科和他,带着三名内务部雇员绑架了贡加泽。他们先殴打了贡加泽,贡加泽死前不停的求饶并没有打动铁石心肠的凶手。他们用枪杀死了贡加泽,随后普卡奇亲手砍下来贡加泽的头颅,倒上强酸丢弃。
普卡奇
2013年1月,普卡奇被基辅的一家法院判处终身监禁。法官用了4个小时宣布他的罪状,而他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他不停的向媒体说:“如果利特文和库奇马也像我一样坐牢,那我就满足了。”
普卡奇说,他和克拉夫琴科都只是替罪羊,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库奇马总统,议长利特文也是凶手之一。随着普卡奇被送入监狱,贡加泽案似乎已经划上了句号。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人因此受到调查和审讯。
贡加泽一家
如今,贡加泽案已经结束了二十多年,当年的大佬们在乌克兰政坛上的影响力已经烟消云散。
贡加泽在2005年被尤先科授予了“乌克兰英雄”的称号,被人们看做是不畏强权的勇士。而他的遗体却在2015年才得以入土为安,此时离他死亡已经过去了15年。
声称要为贡加泽讨回公道的尤先科在2008年败选下台,如今安心养老。至于嫌疑最大的前总统库奇马,他得到了继任者们的保护,拥有纳税人提供的别墅,警卫和退休金,过上了愉快的退休生活。
参加克拉夫琴科葬礼的库奇马
时光如梭,贡加泽的两个女儿早已长大成人,对于父亲的遇害的判决,她们至今难以接受。
对于乌克兰的统治阶层来说,贡加泽的死虽然令人同情,但并不重要。他们虚伪,他们不择手段,既不爱人情,也不顾法律,唯有利益至上才是他们的信条。
一个强大的国家,终究不能缺乏尊重法律的意识,保护每一个公民的权益是精英阶层的职责。而轻视法治,腐败无能,或许正是乌克兰陷入泥潭,无法成为强国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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