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塔啪塔”天空中落下的雨滴落在正在生长着的树叶上,骤然一听,有一处的声音略微不同,草丛中有一处的颜色要比其他地方深一些,那是一个军帽,雨滴落在它身上反而没有发出很大声。
一会儿,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草丛动了一下,一只手从中伸了出来,那是一双混着湿润的泥沙和血迹的手,他在挣扎着,试图拨开束缚他的枝叶。
这是一处炮兵阵地,但是已经被炸掉了,躺在这里的是一个士兵,他手中捏着一个破损的通讯机。他几次三番地想拿起通讯机,但是都失败了。
等到他不知道几次地失败地将手拿起,他喘了起来,对于受伤的他来说,即便是微微地一动,也足以让他昏睡过去。
雨还在一直下,打在他的身上,你可以看见他的整只左手掌从手腕处的骨头向外翻了出来,土壤吸着他流出的血,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找急救包,他翻找了自己的口袋,看了看周围,以为急救包在开枪的过程中弄掉了,但是他突然想到:“我身上已经没有急救包了,昨天用在了头部的伤口上。”那是一天前受的伤,他的头部现在都还能看出凹陷。
待他思索了一番后,他又感觉到非常地疲倦,眼皮在不断地打架,多日的战斗已经使他筋疲力尽了,但是他想他不能睡着:“我的任务能否完成,关系到整个537.7高地及其周围哨位的生死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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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撑起身子,看了看身边被炸断的电话线,捡起来,用牙使劲咬断了一截,然后撤下一块衣料,迅速用力把手腕处包扎起来,阻止血液往外继续流。
但是,又一颗炮弹飞过来,在他所在的不远处炸开,冲击波掀掉了他身上的泥土,但又给他盖上了更后的一层,一块弹片嵌进了他的左脚脚背。
一阵麻木让他又趴了下来,他想翻身站起来,但是却爬不起来,旋即翻身滚到一块石头边,一只手放在那块石头上,另一只手伸到刚刚被子弹弹受伤的伤口处,扣出一块弹片,他那只扶着石头的手使劲捏着,将一些碎削都磨了下来。
他痛得眼冒金星,只觉得天地都暗了暗,在痛得快要丧失意志的瞬间,他想:“动员会上的誓言,再一次在耳边响起,我不能倒下,更不能退缩……”
这个战士名叫甯德明,而他的战场就是在上甘岭,他清晰地记得他受了重伤的这一天,随后的每一天他都有种劫余后生的感觉。
他记得被硝烟笼罩的战场上乌云密布,生灵涂炭真的是战争的真实写照。上甘岭的草木让枪火弹药炸得荡然无存,山头被炮火削低了两米的样子,都化成了一米厚的齑粉……
他还记得敌人的炮火不停地在炸,他的耳边一直是这种声音,在战场上待久了,他有时候都辨别不出来炮火是否已经停下来了。
他是8号哨位步话机的班长,那一天,步话机的天线刚刚架起就被炸掉,短短几分钟,坑道里储备的13根天线全数被炸毁,电话线更是被炮火炸得不成样子——甯德明天所带领的电话班用半年时间架设的通讯线路毁于一旦。
连队无法与指挥部所沟通联系了。为了让连队与指挥所保持联系,全班12名战士用生命作为代价在阵地上接线。3天3夜,许多战友在敌人的炮弹轰炸下壮烈牺牲。
甯德明受的三次伤都是在上甘岭战中。他回忆:“当通讯线被炸掉的时候,我连慌张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将炸掉的线接起来,想着能接起来多少个就多少个。我插线大概300多次,接线头超过600个,两颗门牙因为撕咬线头被生生拽掉了。”
说完,他还向记者露出他的牙齿上被磨掉的痕迹。他是被队友从阵地上背回来的,但是因为他的努力,他接通了路线,为部队作战指挥创造了条件,阵地因此失而复得。
整个抗美援朝战争期间甯德明荣立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各一次,其中一等功就是在上甘岭上获得的,1955年,他成为了中国共产党的党员,退伍后,他把得到的所有奖章都埋了起来,因为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过去。
他觉得自己埋掉的不是奖章,而是战火。
“当年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很多都没能活着回来,这些功劳并不独属于我,都是集体的荣誉。国家给了我退休金,还有伤残补助,有这些,我们全家人已经很知足了。我是一名共产党员,不能让人戳脊梁骨。”甯德明说。
这是战后采访甯德明时他对知道了他的故事后的人说的话,如今战争离我们远去,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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