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未来之声丨从“窗口”寻访水乡风景:龙船河_龙船_万全_水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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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全垟,在八亿年以前,全境是一片浅海,是华夏岛海的一部分。现在万全垟,一般不到半公里就有河,没河也有沟渎。东西、南北的走向的直河流,大都有人工开挖的可能,便于农田灌溉、运输。若是山高水深下必是大河,矮山下边则是小河。半载的河,弯曲的河,有可能是自然的,是原来海涂落坑渎拓展物,大概二千年形成河。从航拍角度观察,似河网,纵横交错,成为海滨湿地。最宽的河,靠近沙塘陡门的长桥河。最长的河是南北走向的瑞平塘河。最有文化的算是阁巷龙船河了。

《水乡周垟》 李阳群 摄

顾名思义,龙船河,笔直的,利于划龙舟。龙舟,对家乡人而言,是一种宿命,是千百年留下的“龙舟竞渡”的传承追思的基因。家家户户备着箬竹叶、糯米、绿豆、红豆、花生、肥猪肉,包出的粽子在柴火灶膛烧的铁锅里飘出的香味,搅动了忙忙碌碌的人们。

《万全水乡》 毛姿玲 摄

从五月初一开始,就会从龙船河里传来阵阵鼓声、声声吆喝,"咚咚,嘭"的齐声的划浆声。于是,四邻八乡的乡亲们奔走相告,摆香案,放鞭炮。“宁愿荒废一年田,不愿输掉一年船”的理念鼓舞,整齐的划桨声,鼓枻而去,拉紧筋骨,流汗屏息,向前冲向前冲,划嗨哟划嗨哟,叫喊着龙船河的天空。

在我记忆中,最北端的田野,乡人叫北垟,归一村二村的。渡过河就是北垟了,就是我家的自留田的地方。记得小时的炎夏一天,傍晚时分,乌云密布,狂风怒吼,雷声阵阵,一道道电闪。那时候,我和同队的农人们正在插秧。雨如鞭子一样抽打我的全身,肌肉也有疼的味道。人被大风快要吹刮翻倒,找不到避风躲雨的,人心惶惶,幸好陈大爷叫大家埋藏河岸边水里。我们露出头,戴上竹笠,任风飞雨打,可那时觉得有了一天暴晒的暖暖乎乎的河水,给了我们温暖,却是安然无恙。

《万全水乡》 毛姿玲 摄

我闲着无事在水下摸到了许多瓦砾,看见岸沿的泥土镶嵌密密麻麻的断砖碎瓦等。好奇问陈大爷为何如此多呢?他把代代相传的故事讲了一篇。很久,这里曾经两岸楼亭阁台依河而建,布罗着大街小巷。打铁缝衣,书声朗朗,热闹至极。后来一场大火吞噬了两岸一切。他还说,我们陈家的家谱里写到元朝太公陈则翁孙女婿名叫高则诚。在我儿时就时常听到目不识丁的公公婆婆也会说《琶琵记》中蔡伯喈和赵五娘的悲欢离合的故事。

有一年河干旱,见底,河岸镶嵌着瓦砾,干裂的泥块画了地图似的散乱无章。河底显露一条水沟,正好淹没大人的脚,所有的鱼、虾、鳗、甲鱼、螺蛳、河蚌等都汇聚这里。村庄顿时沸腾起来,人们呼喊:“捉鱼——捉鱼!”大人用鱼笼、鱼网、鱼钗,捕捉到很多,鲤鱼、鲫鱼、白鲦、鲶鱼等,每次有人捕到大的鱼,天空就响起一片热闹声,“快来捉啊”、“又一条逃去了”的余音在河底蔓延。我估计十来岁力气不大,人小,独自一个人在龙船河摸小虾、小鳗。它们被大人们趟来趟去,水浑了,伏着泥沟边。小的河鲜,大人不爱捉怕麻烦,我捉满了一只裤脚筒。母亲过来,在岸上呼我,后来,母亲告诉我说,我在河底宛如一只狗那样大,这说明河深呀。

《万全水乡》 毛姿玲 摄

秋风响起,河蟹肥。夜色沉沉,凉风习习。我们提着鱼网放点饵料,在岸边牵着灯笼,看守河蟹爬进,那凉爽那惬意,带走人们白天的疲劳与烦躁。

有一次,我与我的小妹在龙船河岸边耙螺蛳。她会游泳,她拿耥来耙的技术比我高。东岸螺蛳不多了,我们俩就游到西岸,她握耙,轻一些,我拿耥,笨重一些。

寒冬腊月,鱼夫划着小船,布放着鱼丝网,唱响鱼歌,那景那水,更令人心往。若有烟雨绵绵衬托下,捕鱼者穿棕衣戴着笠,如诗如画的家乡河,叫人流连忘返。

前几年,我的父母亲相继离去,按风俗,我披麻戴孝,提着水桶,点燃香烛,向龙船河跪拜三下,跪下取水,给父母亲洗脸洗手,让他们沾水而去,让他们清净而别。

《万全水乡》 毛姿玲 摄

我读了《陈氏家族谱》、《清颍一源集》,大开眼界,原来龙船河是一条充满诗意的河。陈氏家族50多位的诗人,还有高家的几位诗人,土生土长龙船河两岸,诗里流淌着龙船河的水。

年代久远了,唯一的从他们诗中领悟当时的龙船河。比如,陈供公,是陈则翁的父亲,有首《喜黄侍郎见访》诗中叙述意思是,当时节,恰遇春天春雨泛滥,龙船河两岸,淹没了田园与房屋,白茫茫一片,辨别不出阡陌。黄侍郎划一只小船叙旧。陈供公备了酒菜,饭桌安放水流上,与友对饮,一直喝到了“鸦归林树暝,狗吠云径里”的时候,还续续畅谈,有“代烛更引杯,与君写心臆”的热情。

宋祥兴二年(1279年),正是“厓山之变”,天命归元,陈则翁公弃官归里,迁居柏树桥,建集善院,奉宋主龙牌,会诗友,朝夕哭奠。小时候的我,乘凉时经常听大人说起爱国诗人陈则翁的名字,无读他的诗,觉得“翁”字有意思。而今,我反复研读的诗,他擅长五律诗,比他的诗友的诗更耐人味。我特别喜欢他的《夜归》。

青松行未尽,林外一钟闻。

过雨不伤月,西风忽破云。

棹归秋水远,邻语夜灯分。

稚子应无寐,空斋读古文。

《万全水乡》 毛姿玲 摄

小舟穿过树林,忽闻钟声,这时候恰遇雨后的若隐若现月亮,秋风吹来刮走了云朵,月亮更亮了。那时候的则翁公,在月下,在田园里,在秋风中,在龙船河里握着桨划船,夜归,一定会抒怀说,孩子们正在认真读书吧。

古时,柏树的西边,有一座桥俗称高郎桥,便于柏树与高宅腕(高则诚家)往来,前几年考古人员过来考察。陈家诗里,有一位叫陈挺公,纯是种田人而带病写最多诗,算他诗里最多怀念高则诚,有《过高宅腕》《观则诚遗址》等,而《吊高则诚后篇》里记录的龙船河的水,有“堂前燕子谁家去,日自西斜水自东”的感慨万千。他还在《夜归》中记下龙船河:落河田水响,跨岸石桥长。

我每次回故乡,家门口的龙船河,睁开眼就看见,孔子曰:君子遇大水必观。为何呢?我们见水是当一回功课,从中悟出许多东西来。

《万全水乡》 毛姿玲 摄

作者 | 陈士彬,1962年出生。浙江省作协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浙江散文学会会员。出版散文集《故乡的谎言》。获过多次奖项。

朗读者 | 黄凯伟 阅秀汇朗诵社

来源 | 温州市治水办、平阳县治水办

编辑 | 黄涛 审核 | 周洛嫣 签发 | 万哲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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