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粉、杀公鸡、写对联、蒸馍,陕南的春节这样过_大妈_爷爷_一只

快过年了,村儿里仅有的几个年轻人(看起来包括我,但实际上我并不年轻,介于奶奶和年轻人之间的存在项)打算给村儿里老人做一顿团圆饭,并且自发承担起了气氛组的重任。小帅哥带着从县城买回来的大馒头去请村儿里写字最好的爷爷来写对联儿。

要从村儿里出去,只能开车或摩托车,老人出行不便,需要买什么基本都靠人从县城带,快递也是发到工作或住在县城的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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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去年才修好的一条水泥台阶路爬到山的最高处,就是比刘奶奶家还高的地方,我们来到了书法爷爷家。爷爷欣然应允,拿上自己的墨汁和毛笔,跟我们下到刘奶奶家的平台上,支上桌子,拼接红纸,计算位置,准备开写。

看着爷爷徐徐缓缓的笔触,写着写着还要回回炉,描下,捏了一把汗,居然没有描坏。我问爷爷学没学过书法,他说没学过,就是自学自己练的。真是佩服。

年年喜迎四季福,月月笑纳八方财,横批:鸡鸭成群。

爷爷换了好几种字体写福字,小帅哥拿着一张“鸡鸭成群”贴到了鸡棚子的柱子上,还拜了拜,好像符,好像封印一样。

我以为每年发给养鸡户几十只鸡,这些人家的鸡会越来越多,其实不然。每年来的都是鸡苗,刚开始下的蛋会很小,而两岁的母鸡下的蛋会越来越少,干吃不下蛋就赔了,所以公鸡每年一杀,母鸡能比公鸡多活一年,如此更迭。

我们去山顶上鸡最多的那家抓鸡,这真是个技术活儿,也是声东击西的实践场所。我这种笨蛋,冲着鸡去,人家老远就开始跑了。结果小帅哥若无其事地走着,冷不丁薅一把,一把就抓住了一只大公鸡。

然而命运的转折开始出现了。

拿着这只鸡去找主人称分量付款,谁想到主人觉得这只太瘦小了就把它又放了回去,直接进到公鸡的小棚子里抓了一只大的。分明已经是待宰的羔羊,就这样又有了生的机会,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公鸡,却就要成为锅中肉了。

20一斤!溜达鸡真贵啊!听到这个价格我真的惊愕了,超市、网上买的比这个便宜。这一只鸡7斤多,一百多块,村儿里杀鸡5块一只,县城10块。再也不觉得烤鸭店218一套的烤鸭贵了,那个还带葱、黄瓜、甜面酱和饼,还给烤好了,还有餐厅的环境和服务。有时候还送张鸭券,下回来兑换,合着100一只。

鸡杀好了,小帅哥从刘奶奶家房后头的泉水井里打水到前边,开始剁鸡、清洗。我站在老远的地方拍。结果,赫然发现手上、羽绒服下摆部分好多血点子,才想起来可能是他拿大斧子剁鸡的时候溅上的,好在能洗掉。

烧柴、炒糖色,炖鸡肉,蒸碗、蒸馒头……他们从邻居家借来的电饼铛给我摊糊榻子用。这里没有西葫芦,就来个改良版的好了。找了土豆、胡萝卜用擦琮擦丝儿,打进去几个黄儿特红的土鸡蛋,再加盐、葱花儿调味,一会儿就烙好一摞。拍蒜做蒜泥醋,蘸陕南版的糊榻子吃,也没吃出家乡味儿。

他们说蒸馍,我一看还带着褶儿呢,以为像江苏那边似的,把包子叫馒头,馒头叫包子。结果一吃,这带褶儿的就表面像包子,里头真是实心儿的呀,纯粹长得像包子的馒头,长见识了。

吕大妈两口子、陈大妈、刘奶奶和家人都来了,大家一起聊着吃着,喝自家酿的超甜的拐枣酒。虽然风有些冷,虽然菜凉得快,在鞭炮声中,有了过年的味道。

饭桌上我跟吕大妈和大爷说:“昨天下粉我回去就走丢了,往返第三次才走对。”大爷立马说:“一会儿咱们一块儿走。”

我原想这条路我熟,其实不用,但当走的时候发现,比那天丢的路还难,因为只有手机能照到的寸光距离,其余连零星的光都没有,走对了和走错了你都不知道。大妈他们先到家,我后到。半路上,特别温暖绅士的大爷就跟大妈说:“你把她送回去。”那天,大妈护送我回住处,她打着手电,最后几步还一直目送我进屋。

后来,又零零散散补拍了一些祝福的镜头,要给吕大妈拍照的时候她说要换件衣裳:“我的衣裳多”。她面对镜头特别自然,没有人教她说什么,都是自己自发的,她说:“希望儿女都回来,吃我们的鸡蛋、橘、柑,如果因为疫情不能回来的话,只要孩子安全,我在家就很高兴了。”

我又随机走访了一些村民,有几个羞涩的,更多的特别开心配合地录制了一句话祝福,其中扛着粉条的小伙子令人印象深刻,80岁的爷爷开心地笑着,用最地道的旬阳本地口音说着“过年好!”

最后两天,我站在没有院墙的平台上眺望县城,咫尺的距离,想要过去却要走13公里山路。晴天的傍晚特别美,夕阳一样可以把天烧得发红发粉,烧得那么漂亮。浅蓝、深蓝、靛蓝……像鸡蛋黄一样的太阳慢慢地躲到西山后边去了。孤独的高压线塔与孤独的高山作伴,我知道这是我倒数第几次看这幅景象了,这里的人很好,可我终究不属于这里。

聚散离合终有时,历来风雨不由人。

任务就要完成了,离开的日子已经确定,下一段行程即将开启。吕大妈家是进村子的必经之路,见到他们我说下周我就走了。大爷说:“刚熟就要走。”我说我还会回来的,他不信。

晚上8点,志愿者来接我去火车站,这一段长达17天的驻村生活体验结束了。

空旷且如工地一般的旬阳站,加我只有两个乘客在候车,打开电脑还在修改村子的作业。我不由自主地回望着,那一幅幅说着“新年好、过年好”的异口同声,那一张张真诚朴实的笑脸。希望新年大家的蛋大丰收,希望吕大妈的孩子们都能回来过春节,吃上她亲手做的酱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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