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大型历史剧《大秦赋》上线,这部剧制作精良,自上线以来好评如潮。它讲述了中国第一位皇帝嬴政从幼年生活,到统一六国建立中国第一个封建王朝的故事。时间跨度很长,从秦昭襄王、秦孝文王、秦庄襄王再到秦始皇,秦国4代君主均有出场。
这部剧的起始时间很有意思,公元前259年,秦国在长平之战取胜之后,大举进攻赵国,开启了为期三年的邯郸之战。而这一年,在历史上也具有划时代意义,因为秦始皇嬴政在这一年的正月出生。但是,《大秦赋》中,小嬴政第一次出场的时间却是在两年后(公元前257年),这时,嬴政已经快3岁了。既然该剧以嬴政为主线,为何不从嬴政人生的最起始点讲起呢?其实,《大秦赋》是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因为秦始皇的身世,一直是史学界的争议话题。
关于秦始皇的身世,“史圣”司马迁在《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史记·秦始皇本纪》中记载:
秦始皇帝者,秦庄襄王子也。庄襄王为秦质子于赵,见吕不韦姬,悦而取之,生始皇。
司马迁是说,秦始皇嬴政是秦庄襄王嬴异人的儿子。早在秦昭襄王(秦始皇的曾祖父)时期,秦赵之间发生战争,秦国主动求和,赵国要求秦国派一位公子到赵国为人质。当时的太子是安国公,也就是后来的秦孝文王,安国公有20多个儿子,其中,嬴异人因生母卑微,最不受重视,因此,秦昭襄王和太子商量,派王孙嬴异人到赵国为质。名为“质子”,实际上相当于“弃子”。
作为秦昭襄王的孙子,嬴异人来到赵国都城邯郸之后,秦国再也没有想起过他。而后,秦赵大军在长平对峙多年,嬴异人在赵国的处境相当艰难,生活也十分凄苦。这时,有一位女子来到嬴异人的身边,给了他妻子般的温暖,此人就是赵姬。
赵姬是何人?她原是吕不韦的“姬”。当时,赵国有一位商人名叫吕不韦,此人长期往返于咸阳和邯郸之间,不但头脑精明,而且擅长谋划。他经过一番考量后,打算在嬴异人身上“投资”,以赌未来的富贵。所以,吕不韦不仅资助了嬴异人大量的金钱,还把自己的“姬”赵姬送给了嬴异人。后来,赵姬生下一个儿子,出生在正月,取名为政(政通正),这就是嬴政最初的身世。
嬴异人本是秦国的“弃子”,吕不韦为何要把宝压在嬴异人身世呢?这就是吕不韦的厉害之处。在秦国,秦昭襄王年事已高,太子安国君地位稳固,然而,安国君却有一大遗憾,他的妻子华阳夫人没有儿子,也就是说,秦国虽然有太子,但太子却没有嫡子。太子有一个叫嬴傒的庶子,此人文韬武略,颇有乃祖父之风,而且,嬴傒还有一位强势的母亲。所以,吕不韦通过关系和华阳夫人搭上线,劝华阳夫人:若他日嬴傒登基,他的母亲就是王母,而你这个嫡母恐怕要遭殃。与其这样,不如把远在邯郸的嬴异人认在自己名下,作为嫡子来培养。这样做对华阳夫人有三大好处:
第一,嬴异人不被秦国重视,若被华阳夫人收为嫡子,必将感激她一辈子。
第二,嬴异人的母亲地位低下,即使嬴异人将来成为国君,他的母亲也不能威胁嫡母的位置。
第三,嬴异人在赵国为质八年,这种功劳是其他皇子没有的,若华阳夫人将嬴异人推到人前,相当于为国举贤,可谓名利双收。
当然,吕不韦除了劝说华阳夫人外,还要劝说嬴异人。嬴异人有些优柔寡断,吕不韦告诉他,若不认华阳夫人为母,嬴异人要么一辈子留在邯郸,要么被赵国人杀掉。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所以,这桩交易,对华阳夫人和嬴异人来说,是双赢的。对吕不韦来说,若牵线成功,他从此可在咸阳站稳脚跟。这就是吕不韦在邯郸给嬴异人送钱送女人的原因。
既然知道了吕不韦的动机,我们再回到最初的话题。司马迁在《史记·秦始皇本纪》的开头,用11个字“秦始皇帝者,秦庄襄王子也”点名秦始皇的身世,即,秦始皇是嬴异人的儿子。可是,司马迁随后在《史记·吕不韦传》中却改口了,史载:
不韦取邯郸诸姬绝好善舞者与居,知有身。子楚从不韦饮,见而说之,因起为寿,请之。吕不韦怒,念业已破家为子楚,欲以钓奇,乃遂献其姬。姬自匿有身,至大期时,生子政。子楚遂立姬为夫人。
大致的意思是:吕不韦在邯郸养了许多貌美善舞的“姬”,知道她(指赵姬)有身孕后。邀请嬴异人(后来改名为子楚)到府上喝酒,用赵姬来钓嬴异人上钩。后来顺势把赵姬送给了嬴异人。至大期时(指满十二个月后),赵姬生下了嬴政。
按照《史记·吕不韦传》的意思,吕不韦是在知道赵姬已经怀孕的情况下,将赵姬送给嬴异人的,即,嬴政其实是吕不韦的儿子。不仅如此,吕不韦此举,是故意将自己的儿子放在嬴异人膝下,有“鸠占鹊巢”之意。
《史记·吕不韦传》还有一句记载:
“秦王年少,太后时时窃私通吕不韦。”
意思是说,嬴政年少时,他的母亲赵姬和吕不韦还常常私通。再加上嬴政曾叫吕不韦为“仲父”,所以,很多人认为,嬴政是吕不韦的儿子,应该叫吕政。
其实,关于秦始皇的身世,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她的生母肯定是赵姬,只是父亲到底是嬴异人还是吕不韦,存在争议。
笔者认为:嬴政的父亲肯定是嬴异人。理由很简单,司马迁的记载不仅无法自圆其说,还很不科学。按照司马迁的记载,赵姬怀孕后才被送给嬴异人,又过了十二个月(大期)嬴政才出生,这是很不科学的。因为从赵姬怀孕,到被吕不韦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古代没有验孕试纸,也没有抽血化验,若想确定女子有孕,至少也得一个多月(甚至更长)。再加上送给嬴异人后的12个月,也就是说,赵姬至少怀孕13-14个月才出生,也就是390-420天。
古人讲究“十月怀胎”,用现代科学来说,产科以4个星期(28天)为一个妊娠月,婴儿一般在十个妊娠月一般在280天出生,最迟可推两周,也就是294天。若多于这个时间,产妇内的营养不足,婴儿则无法正常存活。而嬴政若能在被孕育近400天后才出生,这显然不科学。像哪吒那样被孕育三年才出生的,只能发生在神话故事里。所以说,嬴政一定不是吕不韦的儿子,在没有“其他意外”的情况下,他只能是嬴异人的儿子。
其实,电视剧《大秦赋》虽然没有直面这个问题,也暗示了这一点。秦国攻打邯郸时,赵孝成王和平原君赵胜打算杀掉嬴异人。吕不韦贿赂守城将领,火速带嬴异人逃出邯郸,而把赵姬和小嬴政留在了邯郸城内当诱饵。嬴异人回到咸阳长达六年的时间内,吕不韦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要嬴异人想办法接回这对母子。可见,嬴政显然不是吕不韦的儿子,因为此时的嬴政,在精于算计的吕不韦眼中还很微不足道。
《史记》虽然是正史,但有它固有的文学性,我们应当允许司马迁有适当的发挥空间。然而,对于后来人来说,我们看待历史问题还是要持辩证的态度,不能一味地书本化。毕竟,历史是鲜活的,是要经得起反复推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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