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怎么死的(哈利·波特,一个有点闹心的40岁生日)_哈利_波特_世界

罗琳创造的哈利·波特世界带给无数读者的最大教益是包容——人们可以自由选择伴侣,无论同性异性。尊重你不了解的少数族裔和神奇生物,他们是和你一样平等的存在。我们与世界另一端的人并无不同,身为人类,就要以全人类的苦难为苦难。

只是如今,这些受益于这个世界的人,因为罗琳的异见,给她贴上标签,将其驱逐——这不是我期待的世界,这也与哈利·波特曾带给我们的成长教育完全相悖。

1991年7月31日的暴风雨夜里,一个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男孩度过了自己11岁的生日,一名不速之客私闯民宅告诉他:因为你足够特别,我将带你找到同类。他收到一封录取通知书,「上面有一块蜡封、一个盾牌饰章,大写H字母的周围圈着一头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

这是一份前往新世界的邀请函,不仅将那个戴着破眼镜,被姨妈姨父虐待,不抱期望地等着上一所烂中学的男孩带进了位于英国北部不知名旷野的霍格沃茨魔法学校,也将全世界的无数读者带进了《哈利·波特》的世界。

哈利收到的录取通知书

只是,这个回应遭到了更多指责。《哈利·波特》系列电影的主演们也纷纷与之公开割席,哈利的扮演者丹尼尔·雷德克里夫「为J·K·罗琳的言论给大家带来的痛苦而深感抱歉」,赫敏、金妮的扮演者也表明立场:「跨性别男女性与生理上的男女性没有差别。」

还有读者翻起了旧账,表示罗琳对哈利初恋女友秋·张的设定有种族歧视嫌疑。与赫敏、卢娜等独立、聪慧的白人女角色相比,她任性、软弱、恋爱至上,像是迎合对亚裔女性刻板印象。

作为多年的《哈利·波特》书迷,我不同意罗琳的观点,也无意为她辩护,只是,如此拒绝讨论,仅因其异见便遭到抵制,甚至被迫噤声的事态令我费解——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是值得深入探讨的开放式话题。罗琳的观点有其保守和局限,但这并不意味着面对异见,所有人都必须跳起来,喊一样的口号。

罗琳创造的哈利·波特世界带给无数读者的最大教益是包容——人们可以自由选择伴侣,无论同性异性。尊重你不了解的少数族裔和神奇生物,他们是和你一样平等的存在。我们与世界另一端的人并无不同,身为人类,就要以全人类的苦难为苦难。

只是如今,这些受益于这个世界的人,因为罗琳的异见,给她贴上标签,将其驱逐——这不是我期待的世界,这也与哈利·波特曾带给我们的成长教育完全相悖。

哈利第一次拿到属于自己的魔杖

《魔法石》的译者之一曹苏玲当年70岁,是老翻译家曹靖华的女儿,在前苏联长大,精通俄语和英语。她负担创世纪任务:给三个孩子取名,管不会魔法的人叫「麻瓜」,潜伏在阴暗处的黑魔王被形象地译成「伏地魔」。

霍格沃茨是个与世隔绝的城堡,有四个学院,代表四种性格特质。我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是格兰芬多——勇敢正直——这不是每个人都努力向往的吗?

书中小孩过着和普通的中国孩子没两样的校园生活,交友,树敌,赶作业,打球赛,怕考试,和老师顶嘴。然而,这又不是我们熟悉的学校——

它很酷:尽管有一长串校规,捣蛋鬼却是大众偶像,「越过规矩一个脚趾」总被教授偷偷纵容。它是世界大团结的熔炉,学生各色各样,黑人白人亚裔。老师有鬼魂、狼人、混血巨人。男女教员几乎一样多。

它也自由得多。十几岁的小孩被认真当作大人,被称为「韦斯莱先生」、「格兰杰小姐」。上学要坐火车,学期结束才能回家。要是足够小心,半夜能在学校游荡,甚至能探索充满危险生物的禁林。还有某种程度上的随心所欲:可以养宠物,谈恋爱,冰镇柠檬汁巧克力圣代吃到吐也不会挨骂。

后来,长大后的我遇到许多同龄的外国校友,我发现,霍格沃茨对我们的意义大不一样:欧洲小孩的重点是「学魔法」,是随意移动的楼梯,把针变成纽扣,让坏表哥长猪尾巴。而对于我,它是另一种够不着的成长方式,更自由、更宽容、更有趣,相比之下,魔法简直是最不重要的魅力。

我不羡慕开学典礼自动冒出盛宴的礼堂,而是校长发言只有两个字:「吃吧。」还有校歌,每个人竟然能随便选喜欢的调子。韦斯莱双胞胎用《葬礼进行曲》旋律唱校歌,校长邓布利多也替他们缓缓指挥——这种自由支配人生的危险乐趣,很多中国孩子要到成年后才慢慢知道。

因为《哈利·波特》,世界上多了无数翘首期盼11岁的小孩,他们都等待着一封用翠绿墨水写着自己名字、由猫头鹰送达的信。我也一样,当时的我满怀真诚的热情,甚至忘记这是一所英国学校——要是真被录取,我该要怎么听懂课。

只是,现实中的孩子都没等到猫头鹰送达的信件,他们等到的是一部比一部更真实的《哈利·波特》。

《火焰杯》的厚度几乎是前三本总和,历险第一次拓展到霍格沃茨以外。

这年暑假,哈利跟罗恩一家观看魁地奇世界杯,他惊奇地发现魔法不只存在于英国,全球都有各有地域特色的魔法师。新学年,欧洲魔法界举办争霸赛,来自法国和东欧的学生到访霍格沃茨,国际友人光临令人眼花缭乱,圣诞舞会让小心思发酵。哈利有了喜欢的女孩——亚裔学生秋·张,但她却中意哈利的对手塞德里克。

许多读者表示《火焰杯》是哈利·波特系列中的最爱,因为热闹,还因为广阔的魔法世界初露端倪。但这也是会令人逃避重读的一部,因为,它最精彩,热闹,却也是艰难时世开始前的回光返照。

它第一次暗示盛世下大难临头:伏地魔日益强大,世界杯赛黑魔标记重现,人们却热热闹闹,对正常生活摇摇欲坠浑然不知。

它第一次出现无辜者死亡。黑魔王复活需要哈利的血,因此争霸赛被阴谋操控,他将在比赛最后被骗至一片墓地。毫不知情的对手塞德里克被无辜裹挟,作为「碍事的」,被随便地除掉了。

读《哈利·波特》长大的孩子们开始意识到,罗琳打造的这个世界不完美,魔法世界不是理想世界,它不是逃避现实的乌托邦,它只是普通人类社会——像麻瓜世界一样也有偏见、歧视和倾轧。

偏见植根于「血统」——拥有魔法能力的正当性,因此它是划分鄙视链的重要指标。纯血统蔑视麻瓜出生者、混血巫师以及与这些「劣等种族」友好相处的同类。他们认为除自己外都是低级人类。

霍格沃茨创办者之一斯莱特林就是血统论鼓吹者,拒绝录取麻瓜出生者。由于另三位创始人的制衡,魔法界对种族的偏执尚未产生严重后果。霍格沃茨甚至还开了一门课《麻瓜研究》,尽管许多人觉得它只是浪费时间。

霍格沃茨也不十全十美,它有褊狭的一面。尽管教育理念尽可能包容,它却仍对边缘群体缺乏同理心。它理所当然奴役众多家养小精灵,将其视为没有自由的家务奴隶。小精灵被迫听命于人类,奴役时间长得令他们认为生来如此。

巨人、狼人、马人等少数族裔被人类逼到社会夹缝。尽管狼人一个月只有几天有攻击性,这一身份即意味着被社会接纳的可能性为零。由于人类害怕巨人,巨人几乎被赶尽杀绝,被迫聚居在岩洞中。

驱动《哈利·波特》全书的核心——伏地魔的衰弱、复活到最终被打败,则是一种隐喻,导致人类自相残杀的人性之恶难以被赶尽杀绝,它潜伏在身边,伺机死灰复燃——《火焰杯》之后,魔法世界陷入伏地魔独裁统治时期。《凤凰社》《混血王子》《死亡圣器》一部比一部暗无天日。

罗琳自己也证实魔法世界是「现实的镜像」:「哈利·波特一个主题是:世界残酷,哈利的世界和我们的一样残酷。」

罗琳用一个儿童故事高明、残忍地预告:「哈利从现实逃进另一个世界,以为某处有个出口供他逃出生天,其实没有。无论有没有魔法,人性就是人性。」

好在,哈利还是哈利,如《哈利·波特》系列电影制片人大卫·海曼的第一印象一样,「有难以言说的善良」。

伏地魔复活后,霍格沃茨的管辖者不愿相信真相,假装一切如常。甚至派官员入驻霍格沃茨「授课」。一堂防御术课,一位自命教授的--官员要求大家收起魔杖,回归死记硬背。有人决定削弱魔法训练,鼓吹「让学生通过考试才是学校的宗旨」。

哈利当堂提出异议,「我们不需要做好准备,迎接等在外面的一切吗?」他再次在课堂喊叫有些人不愿听的真相:伏地魔复活了。这给他惹来麻烦。让他被罚抄「我不能说谎」,抄写方式是用一把做成羽毛笔的刀,将这句话无数次刻在手背上。

哈利将「我不能说谎」无数次刻在手背上

这也是《哈利·波特》给读者成长教育中的重要一课——在重压之下保持自由、独立,敢于不惧权威,这是英勇的、甚至过于理想主义的。只是,尽管选择勇敢意味着风险,但我们仍不得不这么做。

哈利并不是漫威英雄那样的天选之子。在书里,罗琳将他描绘成一个莫名其妙被天降大任的普通人:脆弱、容易不安、需要朋友,和在书外同他一起长大的孩子没什么不同。

他需要面临所有人的痛苦和困厄。《凤凰社》后,每本书尾声都伴随着一名或多名重要角色的死亡。《凤凰社》中,教父小天狼星为救哈利,被伏地魔党羽杀害。《混血王子》中,总能搞定一切的大家长邓布利多也死了。在第七部大战时,许多重要人物牺牲——死亡是《哈利·波特》系列反复探讨的话题,也是无数孩子最早接受的死亡教育,只是,它带给他们的痛苦和启示一样多。

我非常不愿意面对每一个我爱的角色死去。我极度失望地发现,就算有魔法,死亡仍然是不可战胜的,死亡不可能成为一个轻佻的玩笑:随便复活、永生,从此幸福地继续生活。

《哈利·波特》持续不断地告诉所有人,死亡就是死亡,只是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而你对他们的爱,会给你持续不断继续生活的力量,这样他们就不算真正离去。

《死亡圣器》中,哈利与伏地魔决斗前,他用复活石召唤出所有死去亲友的幻影,在他们陪同下去面对死亡。当他的一部分被伏地魔杀死后,他在灵魂中转站遇到死去的邓布利多——

在七册书中,这对师生无数次探讨死亡,「你觉得我们所爱的逝者真的离开我们了吗?」「在你觉得困厄之时,对他们的思念难道不是愈发清晰了吗?」

《哈利·波特》是个严肃的道德寓言,在魔法糖衣下是现实的苦药,关于少年时期需要了解的生命母题:爱、友谊、背叛、信任、死亡、恐惧、勇气。三人组的生活故事,让同龄的孩子们形成了初始的粗糙价值观。比如,正直、善良、勇敢是做人底线。规矩是用来打破的。宁可死都不能背叛朋友。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小天狼星与哈利的对话

《哈利·波特》最特别的一点是,三位主角随读者年龄的增长而增长,七部书讲述了一群孩子从幼年到成人的故事。

我个人的经历某种程度上可以印证安东尼·吉尔兹尼斯基教授的推断。

对我来说,霍格沃茨无论如何都是一所真实存在的学校,它给我提供了18岁以前需要的、却不处于应试教育核心地带的价值观教育,它是一本针对11岁到17岁孩子的做人指南。

赫敏,书中女主角,是我从小最想成为的人。第一册《魔法石》里,她被设定成长相平平的学霸,因其咄咄逼人的聪明,不怎么受欢迎。十三岁后,她开始表现出强烈的社会参与意识——为了帮助因正当防卫而刺伤马尔福的巴克比克,她日以继夜查阅法条,寻找往年案例,以期帮助无辜生命脱罪。为了唤醒被奴役的小精灵们的权利意识,她偷跑去厨房给小精灵演说,让他们向人类索要薪酬、假期和福利。她牵头成立「邓布利多军」,试图抵抗干扰霍格沃茨教学秩序的人,她撺掇哈利在采访中说实话,登在《唱唱反调》上。

赫敏牵头成立「邓布利多军」

乖巧可爱、适时装傻也许能让女孩活得更舒适,但这不是赫敏,用罗琳的话说,赫敏「是不被定义的」,她说自己想借赫敏塑造一个「女孩的典范」——女孩总被要求让渡很多重要的东西:自由、个性、智慧、参与社会的权利,但赫敏不会,传统性别规则根本够不到她。

在自己构筑的魔法世界中,罗琳一直尝试挑战由体力决定的所谓男女生理差异,「女性完全可以像男性一样战斗。」她说,这是很多女生接受到的最早的女性主义教育,只是,没有人能想到,若干年后,传递性别平等观念的罗琳却因一句话陷入一场关于「生理性别与社会性别」的围剿。

这是在安东尼·吉尔兹尼斯基教授意料之外的现实——读《哈利·波特》长大的孩子,也会忽视不完善的异议可能存在的价值,挤压理性讨论的余地,使可以探讨的话题沦为简单粗暴、非黑即白的反智狂欢。

《哈利·波特》中,罗琳曾借邓布利多之口写下:「只要我们目标一致,敞开心胸,习惯和语言的差异都不会成为障碍。」

这让我想起《哈利·波特》最后一部出版前,盛传哈利将在与伏地魔决斗时死去。拿到《死亡圣器》,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到最后一章「十九年后」,看到「伤疤已经十九年没有疼过了,一切太平」,我快乐到几乎放声大哭。

建立更好的世界——不知40岁的哈利是否还在为此努力,至于如何做到这一点,在《哈利·波特与火焰杯》的最后,邓布利多给了我们一点提示:

「虽然我们来自不同的地方,说着不同的语言,但我们的感情却是相同的。我们只有表现出同样牢不可破的友谊和信任,才能与之抗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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