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随着倒计时结束,宴会厅的灯光退场。大屏幕中一束束光伴随着掷地有声的节奏接棒闪现,第十五届FIRST青年电影展(以下简称“FIRST”)主视觉随之揭晓,象征着“影展历史的构立”与“追光重塑”,一片冲破墙体的光线,再次将前排嘉宾的面孔照亮。
宴会厅中,FIRST的发言人们倒是依然状态松弛接地气,感觉只是约了些新老朋友见面。李子为的主持风格一如既往地像拉家常,一会儿调侃下一位发言人“多年喊着离职还不是没走”,一会儿又走下台“突然袭击”到场嘉宾,台上台下地来回跑。
这种自如、不受束缚的状态,与FIRST引以为傲的“撒野”气质高度统一。“我们长期专注做的,就是提供一个更富活力的土壤结构”,正因如此,多元个性在这里被保护,创造力得以自由生长。
这些年,大家逐渐给FIRST贴上标签——远离商业束缚的、高度自我表达的、野蛮生长的……乌托邦。欣赏FIRST也是欣赏与之对等的标签,而标签与个人身份之间又会互相勾连,于是越来越多电影人的名字开始与FIRST一同出现。
之后她又选择来到FIRST参加创投,好故事有了继续展开的可能。公开陈述后,陈励志在电影市场颁奖礼上宣布麦特文化会“全投”,作为终审评委的马伊利也当场决定参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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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学校」
这个位于东五环边上的空间也是FIRST组委会的驻地,于是同一片场域之下,入选电影计划的代表们、组委会的工作人员们同时在为了电影共同奋进。
有入选者一开始会默认大家都读了剧本,提案时没介绍故事内容,只说了自己对书写城市的观察,评委则会当场说明阐述主线故事的重要性。如何站位、如何表达、如何完善提案PPT……逐一规范动作。
“结局处理和表达主题上的关联在哪里?”“故事和自身经历的连结在哪?”董子健在听完提案陈述后,向一位年轻导演依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进而也分享了自己的经验。“类型明确,三层反转在剧本处理上显得有些吃力”,作家郑执继续补充,“但很有胆识”。
诸如此类的专业帮助不在少数,具体建议、点评发生在每一场的提案之间。从最初提案预演时PPT结构、表达逻辑的调整,到如何完善剧本,再到怎么指导表演,进入制作环节有哪些注意要点,都有人一一作出说明。
在叶婷看来,FIRST“很有人味”,组委会的核心团队都自己“下地干活”,在每个环节都有很高的参与度和投入度。“他们经常组织一些活动,之前的导演也经常会回来,像一个小小的联盟,集体互相讨论、交流,形成的氛围会不一样。”
邵艺辉则将这种氛围直接概括为“有家的感觉”。去年刚来到FIRST创投时,邵艺辉本以为自己会格格不入。首先她发现别的导演大多都带着自己的制片、编剧,自己却孤身一人;其次她认为来了这么多电影计划的代表,FIRST组委会可能不会细致地照顾到每一个人的感受。
市场总监踢替在工作间隙时与邵艺辉的交流,更是让她深刻感受到自己很被关爱、很被重视,“而且她是对每一个新人都给予了很大的支持,他们都很真诚,会让我感受到温暖和爱”。
今年创投会项目《何必呢何必》的导演陈奏鸣也有同样的感觉。在提案陈述时,陈奏鸣想特意设置一个“惊艳”开场,但最后还是“有点油腻”,下台后踢替就很严肃地和他说了问题所在。在之后的几次真诚交流中,陈奏鸣逐步打开了自己,有一天他说着说着就哭了,“可能是终于又找回自己了,压抑很长时间的东西被释放了”。
03|在地训练
最早来到西宁的,除了FIRST的工作人员、200多位志愿者,还有34位入选训练营板块的电影人。他们经过层层筛选,将在第15届FIRST影展正式开幕之前,进行三天的在地拍摄,并以“对立面”为主题,分组创作七支短片。
西宁在地理和文化上所处于的某种“边缘性”,一直为FIRST的年轻人们提供者创作自由。不够宜人的环境下,在地训练既磨练技术和心智,同时也提供了一种创作张力。天大地大,更适合“撒野”地生猛表达。
训练营的学员们大多还是在校学生,缺乏实战经验但有着对电影最原始的憧憬和热情。FIRST鼓励并支持这种热情,始终在为电影新人们提供进步机会。
换句话说,在一个青年电影人的职业最初期,就能够平等正确地对待每一个工种,提高各个环节的团队协作,才是真正地尊重电影,也符合电影工业发展的逻辑。
训练营的一位志愿者告诉《三声》,“每天都能看到不同的导师来到片场进行指导,郑大圣导演几乎天天都会来”。拍摄的最后一天我们也跟着声音顾问温波老师在几个片场中往返,能看到他几乎没有停下休息过,连给剧组装设备都亲历亲为。
“这个篮球的音色太软了,我们可以用刚那个”,“抬高,收一个环境音”手把手传授经验……“以往片场大多不重视同期声,都是后期做,不仅工作量大,电影整体感觉也会受到影响。但在更为成熟的电影工业中,从声音就能看出很多细节。”学员们也会在他的以身作则中意识到过往对于细节的疏漏。
六天后,七部短片集合而成的电影《对立面》在西宁完成了首映典礼。影厅内座无虚席,所有人真实地见证了“无中生有”的过程。虽然主创团队中很多都还是大一、大二的学生,但影片总体完成度很高,甚至有几部短片十分惊艳,也显示出完全与众不同的风格气质。
04|西宁
影迷一直是电影节的重要参与群体,他们的群体偏好在很大程度上也与影展的品味等量齐观。尤其是当影展办在青海西宁这样的偏远城市,大家不远万里前往,还要接受高原反应和暴裂日晒的代价,足以说明对电影的赤忱,对FIRST的期待。
吴征是一名导演专业在读的学生,一直以来她都偏爱实验性的艺术,但在洛杉矶她的审美趣味也并非主流。前年她第一次来到FIRST,观看了竞赛单元展映后,激发了她创作的欲望,觉得自己也可以一试。
她不是少数,被电影击中内心并迅速实践的也大有人在。吴征在早已公布的训练营入选名单中,还看到了自己校友的名字,他已经成为了电影《对立面》中的一名美术。
的确有很多可能性。每年的这个时候,人们很容易会在万达影城、锅庄广场、或是附近某家餐厅酒吧中,偶遇一位青年电影人——只要你能认出他。只要你想聊,可能随便加入一张桌子,关于电影的话题就会继续延续下去。
在这个意义上,FIRST电影节真正地成为了一个能量聚合的场所,有提供社交空间的价值所在。存在形式可能是官方大大小小数十场的官方酒会,可能是有缘人或“意中人”们私下攒的酒局。曹保平也说,每年来西宁,晚上除了跟人喝酒,就是跟另一个人喝酒。
《雨打芭蕉》导演闫冰
但是,在一个边缘位置提供创造力的FIRST电影展里,单纯的批评和质疑,就会显得格外刺耳。相比其他电影节,因为西宁地处大西北,媒体人、影评人和热情爱好者的声音会显得更集中,而一些固定群体的统一性偏好,可能会取代多样性而成为这里的新标准。
05|锅庄广场
从竞赛单元的展映来看,FIRST提供了一个入口,或者是“广场”,让更多样化的作品流入其中,而最先被注意到的就是那些别处无法欣赏到的个人化的生猛表达。
这使得FIRST思考,大众的电影审美是不是还能够继续增加。高一天说道,“换言之,提高内容宽容度的可能性也是我们想去追逐的,去努力提供一个影展更大化的讨论空间。”
今年的露天放映前,The Molds、回春丹、野孩子,巴彦达莱和声音碎片依次在每晚的锅庄广场出现。音乐填充进电影放映的间隙,人们在这里接连感受到综合艺术的魅力。
这些乐队的音乐也不时出现在西宁的每一天每一个场景中。最常听到的可能是回春丹的《正义》,在我的耳朵里,它几乎成了这一届FIRST的主题曲,在训练营首映礼响起,在日常的等片间隙响起,在组委会的衍生节目中响起……
回春丹现场演出那一天,锅庄广场涌来的人群数量达到了历史高峰,不难看出很多人是为了乐队而来,他们高举属于这支乐队的旗帜。内场入口在演出开始前半小时就已经排起了长队,长度是平时露天放映的队伍所从未能及的。外围也被人群一圈一圈地包裹着,其中能看到摇旗呐喊的乐迷,开着火车围绕人群释放快意。
“我嗓子已经哑了,前两天脚也崴了,但我还能蹦!”人群中一位从头到尾跟唱的女孩冲身边的朋友喊着。在音乐散场时,她喜欢的乐队退下舞台。远道而来的朋友们又会有多少人会继续为了接下来的电影驻留锅庄广场呢?
这些尝试都表示FIRST试图在更大的范围内,跟大家去交流青年文化的可能性。高一天告诉《三声》,“我们不只是把自己局限于一个做竞赛的、评价的影展,而是要站得更高、更远一点,让电影跟不同的受众在不同的地方,继续去发挥一些作用和价值。这也和品牌目前的发展阶段和运营能力有关。”
为了输出FIRST的品牌价值和理念,他们也开始尝试让影像延伸出的内容进入更多领域。于是,品牌之间跨界的联动不断发生,也有进一步将内容与消费链接的动作。
无论是本地的居民,还是远道而来的影迷,来到锅庄广场后,不仅可以看影展,还可以逛影展,也可以就近畅饮畅享美食。嗅觉、听觉、味觉、触觉的多重感官在同一场域下被最大限度地激活。相比最初之时的城市与电影节的近身位和远距离,现在的FIRST和西宁逐渐产生了一种较为之前紧密了一些的共生之感。
06|走到人群中
这些年,FIRST在自我定义与被定义的过程中试图寻找到合适的位置。但在空间和时间上,FIRST始终在不断探索作为城市影展品牌的更多可能性,也只有如此,FIRST才能更好地面向公众拥抱市场。
今年年初,FIRST和与之调性、需求匹配的新空间阿那亚就进行过跨界尝试。根据阿那亚的一些特点,FIRST配置了主题展映和分享,也将已经培育出的实验室系统移植到了新场景。跨年的一周中,十几位青年导演和编剧在阿那亚不断打磨自己的剧本,完成了他们的剧情片实验室·剧作工坊的课程。
在此之前,高一天就说过,“影展评价的是趋势,要看到创造力的部分,区别于单一的评价系统和标准,给出层次感更强的评价维度。”
影展期间,每一部入围影片的放映前,都有会一条FIRST的宣传短片。许知远在片中说道,“保持某种不可归类性,对别人的努力或新的事物保持一种惊叹的能力,可能是我更期待的一种创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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