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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春节还有不到六天的时候，外婆还是没能抗住这次病毒的袭击，残忍地离开了我们。
几天前妈妈还在和我们讨论要不要给外婆买一个助听器。毕竟上了年纪，视力和听力都有了很大的问题。
可谁也不会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戴上听诊器，还没来得及再感受一次能够听清的日子，就这样离开了。
01
因为要赶在大年三十前出殡，外婆的葬礼也由习俗规定的七天缩短成了五天。
在走进举行葬礼仪式的那间屋子时，我的眼泪并没有从眼眶中流出来，好像并没有感受到这个人要永远离开你了，因为外婆的尸体还摆在那里，挂着遗像的布帘后。
当我从布帘的侧面偷偷往里看的时候，只能看见一床褥子把整个身体完全遮盖住了，甚至分不清哪边是头。
晚上妈妈和几个姨妈白天的时候，都会跪在摆满香案的桌子旁，等待着亲朋好友前来吊唁，然后跟着他们哭了一场接一场。等到晚上的时候，她们继续陪在外婆身边，直到她被送往墓地，下葬。
妈妈作为外婆最小的女儿，一贯是胆小的，她偷偷告诉我 ，其实晚上一个人守在外婆身边，她还是会害怕。我也不清楚她害怕什么，是对于死亡本身的恐惧，还是对于失去至亲的恐惧。
02
我对外婆的记忆，其实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外婆家就在我们隔壁村，再加上我们家和大姨家挨得很近，所以一年也会过来看我们几次。
我记得在每次来之前，她都要在我们家附近的小卖部专门给我们买一些小零食。那时候的零食种类其实也就那么几种，无非就是干脆面和袋装的早餐奶之类，所以在那几年里，我们每次吃到的东西几乎都是一样的。但小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只是觉得能够吃到零食就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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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我再大一点，父母吵架要离婚，妈妈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但她没有去外婆家，而是去了住宅在县城的三姨家。因为在前几次吵架的时候，外婆总是劝她好好过，为了孩子忍一忍，丝毫不顾她当时异常艰难的处境。
当时我们三个孩子虽然很小，但还是很支持妈妈走的，因为觉得她离开着就能脱离苦海了，但她根本没有能力一下子带走三个孩子，所以我们都主动说自己要留下来，但其实内心还是希望她可以带我们走的。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当时对外婆还是有一丝成见的，可能当时的我还小不懂，直到现在我对这件事情还是没能释怀，我实在不能理解一个母亲怎么能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03
到后来上了大学，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和外婆见面的次数几乎也越来越少。
在外公去世后，外婆独自一个人在老家的房子里生活了五六年。外婆的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家庭要顾，所以也很少去探望外婆。
我只记得有次我一个人去给她送菜时，我很大声地叫她，她才听到，而且一开口就把我认成了我姐。那时候我以为是因为太久没见，所以记不清我俩的样子了，毕竟我和我姐只差一岁。但后来才知道，那时的她已经看不清我的样子了，我听到这话，心里还是有点酸酸的。
外婆在上了年纪后其实也很希望子女给她多一些陪伴，所以也会买一些火锅食材让我们去她家吃火锅。表姐在节假日出去玩也会让姨妈带上她。
04
在出殡那天，所有人都起得很早。在盖棺前，所有人轮流上去看了看了外婆最后一眼。紧接着盖好棺材，开始了出殡仪式。
大姨作为长女念了出殡悼词，她从念第一句时就带着哭腔，没念几句就开始放声大哭，然后泣不成声。
那一面的送别，就真的是天人永隔了。一旁的大姨夫没有痛哭，但也默默抹了一下眼泪，但我能看出他其实是在忍着。那一刻我有点儿理解男人的不易，就是不论你多么难过，你都不能让你的眼泪轻易流下来，你要忍着。
我们一路从外婆家走到舅舅家小区门口，途中也是按照这边的习俗，见桥就跪，同时有人放炮竹烧纸。在离去前再看一眼舅舅的家，应该也是外婆的遗愿吧。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舅舅家，最后一遍仪式结束，我们才回到车上，开始前往公墓。
路途并不算远，我们在外公外婆的公墓旁边一直跪着，同时看着属于外婆的那一块地方被一点点挖开，原来地方的土都堆到了四周。
然后看着棺材被很多人抬进了那个刚刚挖开的空间里，撒上硬币和值钱，把土重新盖上，我们才动身离开。
以前一直觉得这样的仪式太过繁琐，想着自己以后绝对不会这么麻烦。但现在突然意识到，对于很对人来说，可能一辈子最热闹的两个日子，就是“百日宴”和“葬礼”这两天，前者添人丁全家开心，后者也该让离去之人感受最后一番世间的热闹，总不至于太过孤独。
05
外婆葬礼结束后，母亲活脱脱像是大病了一场。她没有像往年一样和我们一起看联欢晚会，也没有因为我们买了很多零食而责怪我们浪费钱，更没有指挥我们打扫好最后一次屋子。
她也没有在房间玩手机 ，只是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的躺着，也没有开灯，我知道她一定是睡不着的。
在很晚的时候，她才走到我们屋里，说了一句，“我再也没有妈妈了。”
第二天当她的好友晒出自己和母亲一起吃饭合照的照片时，她又说了一遍，别人都有妈，就我没有了。
那一刻，我其实是很心疼的，我心疼自己的母亲，失去了一位自己认为很重要的人。
世间所有的离别都是残忍的，只不过第一次这么切身体会亲人的离世，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去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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