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2月22日,这个对大多数人很平常很普通的一天,可对在云南昭通一家幼儿园的一名17岁幼儿教师来说却是天塌下来的日子。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欢欢喜喜地哄着孩子,为孩子们做饭喂饭哄睡忙上忙下,然后独自陪孩子们午睡,中间还给3个孩子加了餐,可就是这个加餐,成了锁住她的枷锁。
3个孩子突然呕吐不止并陷入了昏迷,年幼的她吓坏了,她看着孩子们被送往医院,想着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其中一个孩子竟救治无效身亡了,原因是毒鼠强,而她这个贴身小教师就成了第一嫌疑人,最终被判无期徒刑。
她喊冤,无人听无人信,可少女纯朴,她有限的认知里,不是自己做的坚决不能认,尤其是人犯的罪名。
于是,身在牢狱中的她,坚持每年上诉,直到遇贵人,在伸冤了13年后,才获无罪释放。
申冤成功后,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更是在媒体面前向她九十度鞠躬致歉,之后国家还支付了她172万元赔偿款。
她就是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幼儿园投毒事件中的少女教师钱仁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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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钱仁凤出生在云南昭通南团村,一个山路崎岖难行,底色是贫穷的村子。
钱仁凤很小就知道,在父母的眼里她这个女孩儿并不受重视,所以一直很懂事。14岁那年她辍学了,可父亲钱智远知道后并没有批评她,反而默认了她的退学。
不久,在家无所事事的钱仁凤,瞒着父亲,和同学去了邻近村子打工,父亲知道后就带她回了家,并语重心长地告诉钱仁凤“你才是个14岁的女娃,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乱就想着挣钱,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面对钱父的威压和慈爱,钱仁凤又是委屈又是感动,觉得这么多年终于被重视了。随后,钱仁凤听从父亲的话,不再琢磨出去的事儿,而是留在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和家务。
直到2001年,钱仁凤在家待得实在是无聊,想出去打工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尤其是知道堂妹也要出去打工后,她便小心翼翼的和父亲说,“爸,堂妹要去城里打工,我也想去,和堂妹一起,您就让我去吧。”
钱父看着钱仁凤眼里的渴求,最终同意了,并千叮咛万嘱咐她“出去打工,不要瞎胡混,好好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想干了,就回家来。”
可令钱父没想到的是,钱仁凤这一走,竟从一个农村娃变成了人犯,直到13年后才归家。
进入繁华的巧家县,钱仁凤徒步5个多小时,辗转转车的疲劳一扫而光,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留在城市里。
但没学历也没成年的她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无奈之下,16岁的钱仁凤只好找了份保姆的工作。
她干活细致耐心,加上勤劳质朴,雇主夫妇对她很满意,没过多久又把她介绍给了星蕊宝宝园幼儿园的园长朱梅。
其实,朱梅也早就注意到这个经常来接送孩子的和善小保姆,加上钱仁凤的雇主夫妻介绍,朱梅便让钱仁凤来幼儿园工作,主要照顾园内2-4岁的孩子。
工作轻松,还有工资拿。那一刻,钱仁凤觉得自己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加上她确实喜欢孩子,所以工作时很用心,为了照顾孩子,她还搬到了幼儿园的员工宿舍,朱梅看钱仁凤认真负责,把孩子照顾得很好,还承诺待年后给她涨工资。
怎么看,钱仁凤的未来都会越来越好,但没想到的是最后却因为这份工作,人生发生了大逆转。
2002年2月22日这天,钱仁凤像之前一样,给孩子们忙上忙下,到11点了便和朱梅的母亲一起给孩子们做了丰盛的午饭,随后又欢欢喜喜地给孩子们喂饭哄睡。
待一切收拾完毕,钱仁凤又独自一人陪伴孩子,中间还给3个调皮的孩子加了餐。三孩子们睡醒后,钱仁凤就陪着孩子们玩,突然看到一个孩子呕吐不止,接着就是另外2个孩子,一会三人便陷入昏迷,朱梅赶紧拨打了120了,并通知了孩子家长。
钱仁凤被这种情况吓得六神无主,一直默默流泪,直到听到3个孩子中的其中一个抢救无效身亡,她再也支撑不住地吓瘫在地。
哭着问医生原因,得知是毒鼠强中毒时,钱仁凤觉得难以想象,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守着孩子,孩子怎么可能被投毒?
可警方立案调查后,把她控制了起来,查监控发现她给3名被送医的孩子加了餐,并在幼儿园厨房食材中检测出了毒鼠强。
钱仁凤一头雾水,她崩溃地喊冤,“我没投毒,加餐的还有另外3个孩子,他们一点事儿都没,我真的没下毒啊。”
可没人相信钱仁凤,尤其是在钱仁凤的老家,警方还找到了几瓶毒鼠强,这些证据足以指控她,最终钱仁凤被捕入狱。
哪怕钱仁凤一遍遍地哭诉她是冤枉的,她没有投毒,可没有人同情和相信哭成泪人的钱仁凤。
最了解自己孩子的是父母,钱父相信自己家的女娃,她喜欢幼儿园的工作,加上她善良又胆小,不可能会投毒。
钱父为了给女儿伸冤,拿出了毕生积蓄进城找了律师,可律师调查一番后得出了翻案可能并不大的结论,不得已钱父被迫接受事实。
2002年9月3日,在法庭上看到似丢了魂儿的钱仁凤被推到被告席上时,钱父老泪纵横,在听到法官宣判被判处无期徒刑时,钱仁凤歇斯底里的喊冤时,他更加相信自己的女儿是被冤枉的。
朴素、文化水平不高又贫穷的钱父,法律走不通,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什么都没做过的钱仁凤,平白成了人犯被判了无期徒刑,她觉得委屈极了,随后她立马提起上诉,可被无情地驳回了,仍然维持原判。
钱仁凤绝望至极,但又无计可施,只能接受无期的事实。虽然钱仁凤出生农村,初中未毕业,也没任何法律知识储备,但在她质朴的观念中,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就坚决不能承认。
所以,入狱后她依然没有放弃申冤,没人帮她就查字典写诉状,没有门路就自己琢磨。
后来,一名狱友同情她的遭遇,主动帮她写申诉书。也许是一股气憋着,哪怕一封封申诉书石沉大海,钱仁凤却次次坚持。
同时,她还积极劳动挣“工分”,给父母打电话,也次次都是让父母相信自己,,每次都说自己没有投过毒。
在得到家人的支持后,钱仁凤更加坚定了要上诉的决心,此后的时间她就坚持申冤,但遗憾的是从没得到回应。
直到在狱中的第八年,钱仁凤遇到了拉她出泥潭的贵人杨柱。杨柱是免费提供法律援助的一名律师,他之前就对钱仁凤的案子做过了了解,见了钱仁凤,交谈之后,发现她依然朴实,仍然在喊冤,杨柱相信她真可能是被冤枉的。
毕竟一个真正的人犯,是不可能连续不断喊冤上诉将近十年的。之后,他和北京一家事务所的一名律师联手调查钱仁凤的案子,两人调查研究后一致认为,证据不足,钱仁凤有极大的几率是被冤枉的。
随后,他们提交了钱仁凤案件重审申请书,可被法院驳回了。不过,杨柱他们并没有放弃,反而更坚定了要为钱仁凤伸冤额想法。
为了给钱仁风洗刷冤屈,他们继续寻找证据,没想到还真找到了一些隐藏的线索:钱仁凤投毒案发前的一个月,园长朱梅的家曾被人放火4次,家中摩托车也被烧毁。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就在他们去调查收集证据的前几天,朱梅家的房子又再次被烧。
更让人震惊的是,他们调查时,朱梅的父亲朱明华曾说,他被女儿曾经的追求者罗某威胁过,而罗某的父亲是当地某局的局长。
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如果是,那太不可思议了,毕竟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杨柱从收集到的信息综合分析,也明白了钱仁凤一案背后可能有肮脏的利益交换,真正的凶手也一定在某个角落盯着他。
可身为伸张正义的律师,杨柱他们并没有害怕,反而激起了斗志,他们继续奔走,搜集证据,准备材料上诉,法院行不通,他们就上诉到检察院。
最终,在积极奔走了将近两年后,2013年7月,云南省检察院正式立案复查。随后,又经过两年的取证时间,2015年5月4日,云南省检察院以该案“证据不足”,和云南省高院组成合议庭进行再审。
钱仁凤得知这个好消息,悲喜交加,悲的是一直盼望她能洗刷冤屈的母亲,并没有等到这个好消息,于一个月前就去世了;喜的是等了13年,她终于等到了。
2015年9月29日,云南省高院开庭再审钱仁凤投毒案,经过两个多月的取证后,于2015年12月21日,钱仁凤投毒案有了新判决,因事实不清,证据不足,钱仁凤被当庭无罪释放。
13年的冤屈,终于洗去了,可13年的青春再也不能重来。洗脱污名后,钱仁凤迫切想回到她朝思暮想的家中。
当天晚上,她赶了将近7个小时山路,终于于12月22日,回到了家中,见到了衰老苦闷的父亲。
那一刻,钱仁凤和父亲抱头痛哭,随后父女俩讲述了这些年的生活。原来,自从她入狱后,本就内向少言的母亲,更加内向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每天几乎吃不下饭,就算是稍微吃一点也会吐。
渐渐地,开始吐黑水后来是吐黄水,后来直接瘦得脱了相,没多久就去世了。
听到这,钱仁凤泪眼婆娑地看着家里土墙上挂着的父母亲和奶奶的照片,她知道这是家人对她的爱,他们相信她是清白的,也一直在等她沉冤昭雪回归,只是这一天来得太晚了,母亲没有等到。
钱仁凤捂着眼睛泣不成声,她怨恨上天和社会对她的不公,让她蒙受这不白之冤,瘦弱的老父亲看着眼前这一幕,心绪万千,要是自己能帮着女儿伸冤是不是她就早出来几年呢?
可惜一切没有如果,只能接受此刻的事实。好在,这宗十多年的投毒冤假错案,最终给了钱仁凤这个当事人一个补偿。
2016年7月8日,云南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田成友,在各界媒体的闪光灯下,阐述了自己的失职,并向钱仁凤九十度度鞠躬。
云南省高级法院赔偿委员会,给予了钱仁风172万的赔偿金。
至此,钱仁凤投毒一案告一段落,漫长的13年,她终于恢复了名誉,可这黑暗无法自由呼吸13年,钱仁凤失去了太多。
她从一个17岁对生活满怀憧憬的花季少女,一朝入狱,在监狱中日复一日的劳作挣“工分”,饱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再能重新呼吸自由的新鲜空气时,她已经是个满身疲惫的中年妇女。
脱离了社会,不会用手机,不会玩微信,还要背负着曾被冤为人犯的可怜虫,而被大众或同情或悲悯的目光同情,那些逝去的,钱能弥补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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