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卓克
2016年春节前，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在官网上发布了一篇文章《关于冬虫夏草类产品的消费提示》说最近组织开展了对冬虫夏草，冬虫夏草粉这类保健品的检测检验，发现砷含量是每千克4.4-9.9mg/kg，国家标准为1.0mg/kg，也就是说检测出实际数值比国家标准高好多倍，长期食用冬虫夏草、冬虫夏草粉及纯粉片等产品会造成砷过量摄入，存在较高的健康风险。这不是冬虫夏草第一次被发现砷超标了，地方监管部门也曾经发布过，但是约束力比较弱，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而这次国字号监管部门发了提示后，当事者，青海春天这家涉事企业生产虫草保健品，春节前正是送礼的高峰，这可受不了，于是在药监总局出了提示后第二天马上回应：说自己控股子公司春天药业生产销售的虫草纯粉片为“唯一具备合法生产、销售身份”此类产品的公司，各项试验结果均显示，以净制冬虫夏草为原料的冬虫夏草纯粉片安全无毒。什么是纯粉片呢，就是有些冬虫夏草以原形出现，有些把它磨成粉，还有一些磨成粉后再加工处理成片剂，最后这种就叫做纯粉片。
发布完这项公告，就到了春节，等春节假期刚一过，2016年2月15日，青海春天竟然继续叫板，发布公告称：国家食药监总局发布的消费提示缺乏相关的判断依据，存在不严谨之处，对整个冬虫夏草行业和我公司产品声誉造成了损害”。为此，青海春天提请食药监总局公布《消费提示》中涉及的研判依据、测试数据与测试结果。
食药监总局一看，好吧，那就检测吧，这一测就到了2016年3月29日，食药监总局对26批次青海春天冬虫夏草产品进行了重金属含量的检测检验，这26批次产品分别来自生产企业和流通环节，生产日期均为2014年，除一个批次产品为冬虫夏草粉以外，其他都是虫草纯粉片。其砷检测结果最高的为9.883mg/kg，最低也是4.4mg/kg。这一结果与之前发布的消费提示完全吻合。
青海春天推出的虫草产品最贵的是极草5X，售价29888的虫草保健品，大约320块钱一克的价格，而当时的国际金价在280元出头。也就是说冬虫夏草这东西比黄金还贵15%。这种东西在1960年代时是不值什么钱的，两包3毛钱的烟就可以换1公斤虫草，70年代时在青海虫草国家收购价每公斤21块钱，相当于当时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资，1995年涨到2000元/公斤，2003年非典前涨到1.6万元/公斤，当时因为非典疫情，所有宣传能提高免疫力的产品价格都在涨，2013年涨到30多万元/公斤，这还是批发价，如果是散装，每克最高卖到600块钱，也就是60万元每公斤，这个价格已经达到黄金价格的两倍。就算把通货膨胀因素考虑进去，世界上也难找到同样产品在50年中上涨100万倍的。这东西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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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宣传资料就会发现他有抗菌、抗炎、抗癌、抗疲劳、抗衰老、调节免疫这些功能，不过现在任何一种保健品都会印上这些，就差返老还童不敢往上印了。所以还是要看看被我国中医奉为经典的《本草纲目》怎么说，结果，根本没有记载。直到清代的一本《本草从新》才第一次出现虫草的记载，功效说法是：保肺，益肾，止血，化痰，已劳嗽。也就是主要功能是治咳嗽的，和今天又抗癌又抗衰老比起来实在有点LOW。中国药典中记录的虫草的功效和《本草从新》中记录的一字不差。也就说明这功效是从《本草从新》上直接腾挪过来的，没有动物实验、或者临床实验中来证明。
虫草据古人描述“冬在土中，身活如老蚕，有毛能动。至夏则毛出土上，连身俱化为草。若不取，至冬则复化为虫。”其实也就是它得名的原因，古人认为这东西冬天时是虫子一样的动物，夏天变成草一样的植物。
其实后来动物学的研究证实冬虫夏草是一种叫蝙蝠蛾的昆虫，这种蛾生活在高原草甸上，每年夏天在花草上产卵，等蛾子的卵孵化变成小虫子，就钻进土壤里，靠吃植物的根茎，越长越大，如果这时候幼虫被土壤里的有一种真菌感染，真菌的孢子就会在虫子体内生长，被感染的虫子会逐渐爬到距离地面几厘米的地方死去，幼虫死了，但是真菌没死，还会继续在虫子体内生长，第二年夏天虫子尸体头部会长出一根紫红色的菌丝。如果这个虫子尸体没被摘走，那么接着它会释放出孢子，散落在土壤中，等着感染其他的幼虫。如果幼虫钻入土壤中从来没被感染过，那就继续吃根茎，直到变成蛹，羽化成蛾，产卵，这样循环下去。
听上去是一个很神奇的事吗？仔细想想，土壤是常见的，土壤中有真菌也是常见的，昆虫把卵产在野外很常见，幼虫钻入土壤中也很常见，所以幼虫被真菌感染也很常见，以至于感染很严重，病死也很常见。
我们可以举个例子，僵尸蚂蚁，有种森林中的真菌会感染木蚁，就是木头的木，木蚁，蚂蚁开始被感染。真菌一旦附到蚂蚁身上后，孢子通过酶进入蚂蚁的体内，菌类开始在其中生长。大约一个星期后，由菌类释放的化学物质会导致蚂蚁迷失方向，并在死亡前的最后时刻咬住叶脉或其他植物。科学家们还发现，这些蚂蚁死亡的地点，通常拥有适合菌类生长的最理想环境。感染的后期，这种真菌会迅速吃掉僵尸蚂蚁体内的营养物质，同时开始渐渐长出蚂蚁体外，变得更长，更为明显。最后阶段真菌从僵尸蚂蚁脑部长出的长长的菌丝，并长出孢子。这些孢子今后会落到雨林地面上去感染其他蚂蚁。这种被感染的情况也发生在其他昆虫上，比如黄蜂变成僵尸黄蜂，僵尸苍蝇，僵尸蟋蟀。。
所以也就是说这本质上是一种感染了真菌后致死的昆虫的尸体。但是因为剧情曲折，又不常见，所以被拿来当做神药，这种现象在中医药文化中屡见不鲜，越是新奇特的罕见物品，疗效就被形容的越奇特，比如鲁迅的呐喊中，记录他父亲去世前，当地郎中开出的药方中，有一道药引子是原配的蟋蟀，对药引子的苛刻要求就给疗效的发挥提供了很大空间，如果你找不到这些新奇特的药引子，那么吃完了人没救过来，原因就可以归为药引子没到位。
而实际上你怎么确定你抓的蟋蟀他之前从没和别的蟋蟀交配过呢？它是原配的呢？此外对药物进行复杂的仪式化处理也是常见的手段，中医名著《雷公炮灸论》就描述了朱砂的制作过程，“夫修朱砂之事，先于一静室内焚香斋沐，然后取砂，以香水滤过”，很有仪式感。
虽然对虫草的功效越吹越神，但是国内在这方面的研究很是落后，这方面的早期研究基本源自国外。
虫草中确实有一种成分受到很大关注，叫三磷酸脱氧腺苷，含量极低，有的研究中甚至完全检测不到，能够检测到的，含量也不超过0.1%，中国人叫他虫草素，1950年德国人康尼翰观察到昆虫被真菌寄生了以后很不容易腐烂，随后就研究为什么会不腐烂，最终成功分离出一种抗菌的物质，叫三磷酸脱氧腺苷，这是人类第一次从真菌中分离出核苷类的抗菌素，这篇论文还发表在Nature（自然）上，这个成果之所以重要，在于核苷类的抗菌素的药用前途。
人类研发出来的为数不多几种有效的抗病毒药物，其中一种是核苷类药物，比如2013年FDA批准上市的抗丙肝药索非布韦，它对丙肝病毒的抑制作用就非常好，但这药非常贵，它是一片400毫克含量，一瓶药28片，2.8万美元一瓶，病人每天一片，3瓶一个疗程，治下来就是52万块人民币。
这种三磷酸脱氧腺苷可以阻断病毒核酸的合成，阻止病毒DNA链的复制，所以药效很好，但是之前便宜一些的老药也属于核苷类药物，但是选择性差，也就是说没有精心设计研发的核苷类物质直接服用后不但阻断病毒的核酸合成，也不可避免的阻断人体自身的核酸合成，所以副作用也非常大，但是两害相交取其轻，用于治疗丙肝还是更值得，幸好虫草中这种东西含量非常少，甚至没有。
真正的核苷类药物因为副作用大，还需要配合其他的药物使用。不过现在已经有了副作用小得多的新药，它只针对病毒，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个2.8万美元一瓶的索非布韦。
这也是不少生产虫草的厂商宣传自己的产品可以抗病毒的一个来源。关于虫草的研究后续开展很多，国内虫草企业就把这些初步成果拿来做宣传，比如日本2004年的实验：给小鼠接种了恶性黑色素瘤，然后每天给15mg每公斤体重的虫草素，2周后肿瘤肿瘤减少了36%，体重也没减轻。这个研究成果就被一些国内生产虫草的企业拿来宣传虫草可以抗癌。但是动物实验成功到人体临床实验成功还差得很多，这种差距就和你刚刚学会高尔夫怎么握杆，还击不中球呢，和打出低于标准杆5杆成绩夺冠那样的差距。
这个实验是2004年做的，过了20多年，也没有更新的论文证明虫草素对人体有效。假设虫草素对人体有效会怎样呢？因为虫草素在虫草中含量极低，每克只有0.1mg，我们就按一个65公斤的成年人每日对应剂量是10mg虫草素算，以现在300块钱一克虫草的价格算，每天需要吃1公斤虫草，花费30万元，一个疗程15天需要450万元才能有效果。就算是土豪，就算是胃口大开，能吃，每天吃下一公斤的虫草，也不心疼钱。那按照药监局的检测，也会因此至少服下5-10mg的砷，还有其他重金属，已经重金属中毒了，这些重金属的害处远大于保健的作用了。
虫草中还有一种成分也被神话了，就是虫草酸，其实只有中国人这么叫，他的化学名称叫甘露醇，是一种很普通的成分，化工产品中一公斤甘露醇售价一百多块钱，口香糖里就有，治便秘的开塞露里也有，那嚼虫草就是吃口香糖，也没见过这么贵口香糖。虫草中含的其他成分，蛋白质，糖，氨基酸，微量元素，矿物质，在任何昆虫体内都会有，没有什么稀奇的。
专门针对虫草成分和保健功能相关的研究差不多都是中国人跟日本人做的，都是先假定虫草有某些功效，然后拿着这个结论找新成分，如果这个成分能在某些动物实验中出现一些有利的迹象，就发表出结果，然后虫草生产销售的机构就会马上把这个研究成果作为虫草对人体有保健功能，甚至神奇功能的证据，然后重点宣传。用这种打哪儿指哪儿的方法去研究任何蠕虫和蘑菇的混合物都说不定能找出些奇特功能的成分来。
其实我们国家的某项科研机构对那些价格较高的药材的功能研究大都是这个逻辑，比如约4000多块钱一公斤的阿胶，比灵芝、何首乌、人参，犀牛角，燕窝，虎骨，熊胆，穿山甲鳞片，这些武侠小说里很神奇的东西，如果按上面的办法研究说不定都有神奇成分。这些东西大都是中医药文化中的糟粕，甚至是枸杞这种非常寻常的茄科植物浆果，和普通植物果实没有太大区别，顶多是种富含营养的果实，却非要扯药用价值。
枸杞还好一些，因为它本身没有什么害处，但是像冬虫夏草，何首乌这类本就含有明显有害物质的保健品不但不能保健，还会让人中毒，有些人吃完没有感觉，往往是因为价格太高，吃的量少而已。
虫草中为什么富含这些重金属和砷呢？这和虫草的生长环境有关。土壤中富含砷会聚集一些，其实所有在土壤中种植的作物都会含有砷，包括大米，但这不是唯一的来源，采集来的虫草为了长期保存，传统做法就是用硫磺熏蒸一遍，硫磺中有很多杂质，其中就有无机砷，所以熏蒸时就会跑到虫草中，这是砷超标的第二个来源。
但更主要的重金属超标还来源于人为添加。虫草价格零售大约1g就5、6百块钱，这里面随便掺点什么，就能发大财啊，所以就出现有些商家人为在虫草上涂抹铅粉或者二氧化钼的，或者往虫草里注射汞的，放铁丝的都有。
曾经就有报道漳州的一家人花5600元买了虫草粉然后炖肉，儿子吃了不到一小时就开始头晕，接着就开始呕吐和腹泻，浑身颤抖，叫120送医院，没检查出什么就说是太累了，多休息。儿子回去后身体稍稍恢复了一些，当妈又把剩下的虫草粉大部分都炖了肉，儿子晚上聚会就没吃肉，只喝汤了，说这汤味道怪怪的，儿子走了，夫妻俩人怕这几千元的虫草粉糟践了，连汤带肉一起吃了，等晚上一家人一起呕吐，腹泻，浑身痉挛，这时才觉得可能是晚上吃的炖肉导致的。邻居给叫的120送去抢救，3人才都抢救回来，回来以后他们怀疑虫草有问题，就报案了。
等一个月后厦门市药品所检测报告出来，铅、镉、砷、汞四种金属同时严重超标，国家规定是虫草中铅含量不得超过总含量的百万分之五，但是检测结果显示剩下的虫草，铅含量是百万分之72，超标17倍之多。由于这种虫草现在经常被做成粉状，或者是磨成粉后压制成药片一样的形状，所以就特别适合往里面偷偷加东西，比如加淀粉，石膏这些东西，1克淀粉卖500，这买卖当然划算啊。
对于每日摄入砷的剂量多少是有害的呢，世界卫生组织的实验数据是无机砷对人体的安全上限是每天每千克体重摄入不超过2微克，也就是一个75公斤体重的人，每天最多摄入150微克的砷不会出现不良反应。而1000微克等于1毫克，像药监局检测的极草中每克虫草含4-9毫克砷，就等于4000微克-9000微克砷，你每天吃一克虫草，就相当于摄入30-60倍超标的砷到体内了，不出问题才怪。
天天大量吃虫草的人肯定是达官显贵，家资巨富的人。一般人没有这种财力，南都周刊有这么一篇报道，一位高官，他的妻子姓谷，这位谷女士的律师，在高官落马之后，案件在审查当中就说到了这么一个环节：
说这谷女士从2007年开始就一直服用一种冬虫夏草，据说当时这种东西在中国的精英阶层很流行。
2007年她参加了博老的葬礼的时候，在葬礼上就突然晕倒了。
当时私人医生就调查为什么会晕倒，结果就发现她每天吃了一种红色粉末胶囊，这里面掺杂了汞跟砷，就是因为长期服用这些东西，所以对神经系统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当时下个结论呢，就是有人暗中给谷女士的保健品中下毒。
经此一事之后，谷女士就谨小慎微起来来。
提防每一个接近他的人，并且要全力调查到底当初是谁下的毒，当时接王立军的这个案子，最终把谷女士的司机定为嫌疑犯给处理了，处理完之后，谷女士安心了，从此之后开始非常的信任王立军。
两个人呢，就是由这个冬虫夏草粉末结识的，其实并没有谁暗中下毒，这个铅跟汞的超标只不过是冬虫夏草中本来就添加了重金属导致的。
所以冬虫夏草这个东西竟然导致了中国差一点儿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虫草价格几十年间攀升几十万倍，现在还没有办法人工培育，也让西藏地区环境遭到破坏，每年大约有10多万人进入三江源保护区挖虫草，据统计，挖一根虫草要破坏30平方厘米草皮，以每人每天可以挖到10根虫草计算，挖掘期是50天，那么每年破坏的草皮面积就是十万平方米。这种破坏和猎杀老虎，犀牛，活熊取胆本质上是一样的。
虫草的神话到底有多大的价值可以用现代科学验证，即便它不存在重金属超标的问题，目前也没有任何可以复现的成果证明直接服用它们有什么特别的保健作用和疗效。
以生产类似保健品为生的企业很多，比如青海这家青海春天极草产品的营收占公司2014年公司总营收20.63亿元，这几乎是青海省最大的企业，国家药食药监局能取消这个企业保健品试点资格，取消青海省试点产品两张护身符也是顶着很大压力的。其实最初药监局在发危险提示的时候并没有点名是哪些企业的虫草重金属超频，青海春天却冒出头来叫板，结果招致针对性的检测调查。
有人会问，那是不是所有保健品都没有用了？也不能这么绝对，但最起码要做到吃了以后无害才行，哪些保健品有用呢？其实最有效果的也只有维生素补充剂了，如果你平时吃饭挑食得很，或者条件有限食谱特别单一，吃维生素片补充一下是有必要的。
市场上形形色色的保健品大致可以分成4类：一类是已知有营养价值，对特定的人群有益的，例如维生素、矿物质制剂；一类是已知没有营养价值还可能有害，纯属骗人的，例如所谓“核酸营养品”与“冬虫夏草”；一类是其保健价值还缺乏可靠依据的，多数保健品都属于这一类，有一类则是虽然有一点营养价值，但是物非所值，没有必要去吃的，蛋白粉就是这一类。
像“冬虫夏草”这种零售价格比黄金还高1倍的东西，也只能算收高额智商税，做一些财富再分配用了。
国家食药监总局在2016年3月30号叫停了青海春天生产的虫草产品，理由是因为重金属含量超标。真正有意义的监管叫停应该是冬虫夏草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宣传的神奇功效，没有理由作为一种保健品上市，但不论什么理由把它叫停，总算是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不幸的是叫停了仅仅一天，青海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重新给这家企业焕发了药品生产许可证，仅仅一天，这家企业又重新获得了合法身份。
其实在监管部门内部早就知道冬虫夏草不安全，2009年1月份极草牌冬虫夏草是以食品的方式上市的，也就是说，任何人可以像吃面包，吃薯片一样吃冬虫夏草。
也就是当时的国家食品药品管理总局批准了他们生产并销售冬虫夏草纯粉片，并做了背书，保证消费者吃了冬虫夏草，是没有食品安全问题的。
可是到了2010年，国家中药管理局就为此组织过专家讨论会。
会议最终认为，冬虫夏草缺少长期服用下的安全性研究，建议不能作为食品原料使用。
到了2010年12月7号，国家质检总局发布了一个通知，是关于冬虫夏草不得作为普通食品原料的通知结果。这个通知一发，之前以食品身份上市的极草就不合法了。
但就在这个通知发布的当天，青海省食品药品管理局马上发布了另外一个通知，叫《青海省冬虫夏草中药饮片炮制规范》，极草出品的冬虫夏草立刻变身中药饮片，身份一下就合法了。
关于冬虫夏草，其实还有相关的不利的政策，因为这种东西属于国家二级保护的野生植物。所以不能随意的采集跟收购，必须经过省一级别的人民政府，野生植物，行政主管部门的授权才可以。但是青海省农牧厅，针对这个限制又出台了另一个通知，这个通知里解释，鉴于藏区的特殊性，青海省展位将冬虫夏草的采集收购纳入到行政审批管理手续当中，青海省工商局还在2014年发过一个通知，就是在青海省采集收购冬虫夏草执行严格的审批手续之前对青海春天公司采集跟收购的行为不予行政处罚。
2014年，青海春天借壳上市，也成了冬虫夏草行业第一个上市公司，而且还获得了多个青海省的科技进步奖。而这些奖项你要查一查，就发现怎么把粉末制成药片的技术，或者是如何检测出收购来的东城夏草里面含有铁丝啊，或者铅粉，这类增重的成分。前者这种技术对任何一个药厂都是司空见惯的后者这种技术呢就是机场安检装置的一种，都能获得省一级的科技进步奖，咱们国家的科学技术实在是太不上档次了。
青海省各级部门从2009年起多次大力度的为这家企业背书。也让所有的投资者信心大增，举一省之カ来扶植的企业怎么可能不赚钱呢。所以，青海春天这家公司的销售额从2011年的三点二亿猛增到2014年的二十点六亿。
2014年一月三十一号，极草在 cctv 黄金时段十九点三十六分开播了每天一百八十秒的广告。而这也是央视首次在 A 特黄金时段播出的，这么长的广告。远超过那些之前十五秒到三十秒的长广告。
十几亿元的广告投入，也引起了职业打假人王海的注意。他在2014年十一月十七号委托北京一家检验中心，对青海春天的一盒两万九千八百八十八元的吉草五X 冬虫夏草至尊含片做了检验。这个至尊含片每克的售价高达一千零五十四块钱，比黄金还高三倍。但是检测出的结果呢是未检测出虫草素，可是虫草素是这个产品宣传的重点。
虫草素是被赋予了抗癌，抗病毒，抗衰老的珍贵成分。其实呢，在保健品泛滥的中国跟日本也有很多针对冬虫夏草中虫草素的研究，关于它的含量最高的只有质量比的百分之零点一，还有半数的研究中根本就没有在冬虫夏草中找到虫草素。
比如2011年中科院上海生科院植物生理生态研究所发表的关于冬虫夏草基因组的论文就证实了冬虫夏草菌的基因并没有合成虫草素的基因。只有另一种真菌叫做蛹虫草菌才能合成虫草素。
长年以来，这些保健品企业，还有中医的从业者都严格的区分虫草的种类，他们只承认从青藏高原挖出来的那才是正宗。凡是人工培育出来，他们都觉得Low，可是实际上，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在他们信奉的高原上挖出的虫草其实是什么种类都有的一个大杂烩。
大部分虫草菌感染的冬虫夏草并不含有虫草素，只有少部分被蛹虫草菌感染的才含有虫草素，而可以生产虫草素的蛹虫草是可以人工培育的，所以这种消息对于生产千块钱一克的虫草企业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王海把这些产品送去检测，发现并不含有虫草素呢，也在情理当中，可是即便含有虫草素也不一定对身体有好处。直接服用这种核肝类的抗菌素，不但会抑制病毒或者是癌细胞的 dna的合称。它同样也会抑制人体正常的细胞dna的合成对人体的害处也不小。
幸而青海春天这家企业，没有一意孤行在昂贵的产品中加入定量的虫草素，否则之后一定会伤及不少希望长命百岁，又无知的权贵们。
青海举一省之カ为这家企业保驾护航，其中的原因大家都能猜到。而我国的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在其中发挥的作用非常的微弱。出现这种状况的根源在于，寄生于现代医学之上的中医保健思维。
青海春天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也就是说，如果不在药品管理上采用严格的科学判断，允许那些未经过验证的产品直接进入应用跟销售来和稀泥，可以滋养出一个利益上盘根错节年营业额几十亿元的保健品公司，绑架当地的监管部门。
目前市场上合法销售的冬虫夏草产品只有两种，一是初级农产品（中药材），二是中药饮片，无论哪一种都是昂贵而有健康风险的智商税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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