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如意的故事_敦煌_莫高窟_庆阳

作者:高慧芳(北京大学党委统战部副部长)

“敦煌定若远,一信动经年。”

在中国版图上,甘肃有一个美好的称呼,叫“中国如意”。从最东端的陇东庆阳,到河西走廊尽头的敦煌,将近1600公里的路程,恰似一柄玉如意。

初识如意,源于敦煌。在鸣沙山下、月牙泉畔,我静静观望天容海色般澄净的天空,山的倒影在泉水中清晰可见、触手可及。这是敦煌,莫高窟的所在地,全世界为之瞩目的四大文明交汇地。史前文化、边塞文化、北方少数民族文化和丝绸之路文化,在这里谱写了一曲壮阔的文明之歌。莫高窟被誉为璀璨的艺术宝库,南北长1600米的洞窟,分布在鸣沙山东部的断崖上。735个洞窟里2400多尊泥质彩塑,内壁上4.5万平方米的壁画,为它赢得了“沙漠中的美术馆”和“墙壁上的博物馆”的美誉。从十六国到元代,延续了近一千年的开凿史,使它当之无愧地成为历史的见证者。

这735个洞窟分为南北两区,南区的492个洞窟是莫高窟礼佛活动的场所,北区的243个洞窟则主要是僧人和工匠的居住地,至今还保留着修行和生活设施,比如土炕坑、烟道、壁龛、灯台等,与南区相比,则显得朴实简陋,没有太多彩塑和壁画。

每次来敦煌,心中所想、口中所念,都是“敦煌女儿”樊锦诗先生。第一次来,就赶上了排山倒海般的沙尘暴,远远望去,像是一堵墙在向前推进,我瞬间被这大自然的宏伟气势震撼住了。刹那间,竟然挪不开脚步。回到宾馆,耳朵里、鼻孔里、头发和嘴里全部都是沙子。对于鸣沙山的浪漫向往,被残酷的现实打得头晕目眩。第二次来,领略了敦煌的冬天。寒风刺骨,滴水成冰,走在空旷的“三危揽胜”牌坊前的广场上,才明白什么叫“北风卷地白草折”“风掣红旗冻不翻”!

“万里敦煌道,三春雪未晴。”边塞的苦寒吹不冷一颗炽热的心。每当来到莫高窟,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敦煌守护神”常书鸿先生的塑像,静静矗立在敦煌研究院门口。在安静的院落里,看见白发渐多、青丝渐少的樊锦诗先生,我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人不堪其苦,她甘之如饴。唐代大诗人岑参笔下的敦煌太守“城头月出星满天,曲房置酒张锦筵”的热闹敦煌,到了樊先生这里,变成了日日夜夜地巡看洞窟、灯下著书、安静守望。夜深人静之时,站在莫高窟前,仰望满天星斗,耳边传来九层塔的风铃,连心跳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如同樊先生所言,这个时候,最容易想明白人为什么活着?择一事,终一生。

在大家看来,她是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是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在我心中,她是敦煌的守护人,是传统文化和纯洁心灵的皈依。每当坐在三危山对面的沙丘上,望着“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色,“万籁此俱寂,惟余钟磬音”。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如今,我因为工作来到甘肃革命老区,在这里实现我自己的许诺,为这里的孩子们打开一片新天地。可谁承想,世界之大,超乎想象!我被分配到了陇东庆阳,与樊先生在如意甘肃的两头遥遥相望,中间是近1600公里的距离!

今夜月色正好。我站在这黄土第一塬——世界上黄土层最深厚的地方,在海拔1400米的地方,遥望空中皎洁的明月。是啊!远在北京的亲人,是否也在欣赏这一轮明月?我明白,远在河西走廊那一头的樊先生,此时此刻也正望向这轮白玉盘。塬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庆阳,这里是周朝祖先不窋带领族人西迁的落脚地,他在这里播下秫米和粟,成为中华大地农耕文明的起点。这里也是岐伯和黄帝论道的地方,肉体凡胎,何以为圣?何以成真?先人的追问与探索,造就了中医药文化的发源地。这里,更是陕甘宁边区革命圣地——“两点一存”的历史地位:当年“土地革命时期”全国硕果仅存的革命根据地,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落脚点和八路军走上抗日前线的出发点。

马莲河静静地流淌着,滋养和哺育着庆阳。黄河之水天上来,马莲河作为黄河的三级支流,也就是渭水的支流泾水的支流,她一路蜿蜒向前、不急不缓地覆盖尽可能多的土地,滋养尽可能多的人民。偶尔,她也有波涛汹涌、气势如虹的时刻。

蒲河和茹河,则从庆阳西南的覆钟山下缓缓流过,庄严的北石窟寺静默不语、俯瞰众生。始建于北魏的这座千年北石窟寺,保存有全国最大的七佛殿。作为陇东石窟群的一颗璀璨明珠,如今由敦煌研究院代管。如意甘肃,一头是敦煌,另一头是庆阳,两座千年石窟:莫高窟和北石窟寺,将这两座千年古城的缘分牢牢连在一起。虽然是在“如意”的两头,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聆听流水的声音,仿佛在波光粼粼中遥遥望见敦煌九层塔的风铃,听见樊先生轻柔的鼓励和安慰。

我心归处是敦煌。甘肃这柄祖国的玉如意,从大西北的沙漠深处,到东南的子午岭,正跨越千年的风霜,历久弥新,绽放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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