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第一份工作:阶级教育展览馆布展员_这是_队部_陈老师

【历史回眸】系列之

人生的第一份工作

文/朱传清

淡雅雏菊。(网络图片)

陈少芝是南堤学校的老师,家住南堤九队,就是我们去县河中学上学的路上经过一大片稻田后达到有民居的那个地方,三十岁刚刚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也是我们当地有名的炭画师,要是谁家需要画老人肖像,都会去找他,他可以用照片放大,也可以现场素描,我之所以练炭画就是因为受到他的影响。我们当地就他一个炭画师,给人家画炭画像有好的招待还管吃喝,那两元钱的润笔费可以买到一条裤子或者一件衬衣的布料。我练炭画也是想从中分到一杯羹,只是我不好意思跟他说。

1997年1月回乡探亲时,携家人拜访陈少芝老师(中)。(朱传清资料图片)

其实我在之前与陈老师有过一次交集。端午节过后他来到我家,动员我参加全县少年儿童绘画比赛,他跟我讲这是一项由县教育局组织的比赛活动,每个学校必须上交作品,南堤学校没有合适的学生可以参加比赛,所以找到了我。我感觉自己是青年人了,推脱说我年龄不合适,他说不满十八周岁的都可以参加。我根据他的授意画了一幅《老奶奶学毛选》的上色彩画,还是用练炭画裁下来的六开厚白纸,在老奶奶的形象设计上,主要突出老奶奶的白头发、面部皱纹与老花镜,经过他的指导修改几次就交上去了,替他完成了这项政治任务。

展开全文

这次陈老师在“双抢”农忙之时急急忙忙找到我,把我从稻田里叫上来,一定是有重大的任务,要不然队长也不会同意放我。他跟我说县里和公社革委会都有指示,各大队都要举办阶级教育展览馆,对全体社员进行忆苦思甜教育,这是当前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大队支部经过研究,决定抽陈老师专职负责这项工作,而我当他的助手。

我们华容二中这届学生是“文革”以来南堤大队的第一批高中毕业生,我在“二中”上学的表现应该被大队支部掌握,因为沈克荣同学的父亲是大队支部书记,任正良同学的父亲是大队支部副书记,如果他们要从高中毕业生里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那一定就是我。

通往大队部的那条道路,如今已经被硬化。(朱传清摄影)

第二天早饭后我去大队部报到,沿着南堤大道一直步行,途中我看到队上的社员正在我昨天洗脚上田的地方忙着收割稻子,从那里传来打稻机“嗡嗡嗡嗡”的嘈杂声,而这个嘈杂声随着我的步伐又慢慢消失在我赶往大队部的身后。

大队部就是“剅口里”,“剅口里”就是大队部,以前的文章里写过。离我上次来“剅口里”打米不到一年的时间,这里不会有多地大变化,代销店、卫生室、油厂、打米厂都在正常运作。这是一座老式木架子榫卯结构典型的旧民居建筑,据说是在解放时没收当地彭姓地主的财产,建筑面积挺大,有好多个房间,有的做了支部成员办公室,有的做了厨房和饭堂,有的做了油厂和打米厂,还有几间宿舍是住人看院的。

现代画展布展间。(网络图片)

陈老师比我到得早,已经在外面等着我。见到我就说:“小朱,你过来。”从此我在他们口中变成了“小朱”,这个称谓伴随我很多年,而第一个叫我“小朱”的就是陈少芝老师。他把我领到后面的几间房子,那里也是挺大的空间,上面是很粗的杉木挑梁,竹篾编的墙壁,泥巴加瘪壳子敷面,墙面的很多裂缝把竹篾露了出来,房间没有吊顶,从挑梁往上看去,屋上的檩子、椽子和青瓦都能一目了然,挑梁与檩子、椽子的上好木头已经变成黄褐色,这是陈年以来被烟熏的结果。

房间里摆了一张乒乓球桌和几把高凳,这是我们的工作台。师徒二人坐定,陈老师给我仔细介绍了这次展览馆的主题与布局构思,以及今后要展开的工作。看得出他进入情况已经有些时间了,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尤其是文案策划,考虑得非常周到。我要做的工作,就是配合他绘画,以及书写所有的文字。

我们到商店买来厚白纸、毛笔、排笔、墨汁、各色广告颜料,陈老师又找来很多小人书,在里面找到与内容相对应的画页作为参考。绘画时因为参考书图片的画风不尽相同,陈老师对大多数画面进行了修改创作,对那些风格相同的图片就直接临摹到纸上,这些临摹的工作因为没有难度,就交给我来做。我们完成的画页就像连环画的形式,画在一张完整的厚白纸上,上部是画面,下部是文字,画幅图文并茂。

旧社会受苦的穷人。(网络图片)

大队支部的沈振声支书、任玉华支书、夏中庸支书三位主要领导,在解放前都是受过苦难的贫苦农民,是共产党来了才翻身做了主人,领导当地农民进行土地革命,打倒了地主富农剥削阶级,并进入合作社与人民公社,带领农民步入了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任支书“三升枯豌豆下华容”,当时只有十几岁,来到南堤给彭地主当长工,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他是班子成员中受苦最深的一个。华容解放后,他被共产党解救出来,成为当地的“土改根子”,带领农民镇压了恶霸地主,他冒着被反革命分子仇视报复的生命危险,分田分地闹革命,从此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了革命事业。

任支书就是我的老岳父,这是他在1989年4月来广州时与两个女儿的合影。(朱传清摄影)

任支书没有上过学堂,参加革命后认识了几个字,到上级开会时,做笔记只能靠画一些图案和记号,把上级的指示精神带回来。为配合这次展览,大队又专门安排了一场诉苦大会,主讲人就是任支书,我作为工作人员为会议服务,亲眼看到他笔记本记录的文字里有各种图案与记号,除了他自己,恐怕没有别人能够读懂,而他在报告会上的发言,条理清晰,铿锵有力,对大家教育深刻。

陈老师在绘画时,重点突出了这三位领导的革命事迹,他找到三位领导的照片,在画面里将主人公头像分别换成了这三位领导的头像,被他描绘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只要看到图片,参观者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哪位领导,这一处理方式一下子就使得画面具有了亲切感,也是整个展览馆的神来之笔。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场忆苦大会。(网络图片)

还在我上小学的时候,生产队在“工宣队”的指导下,也召开过诉苦大会,由受苦最深的农民代表上台发言,控诉旧社会恶霸地主对贫下中农的剥削和压迫,长工们当牛做马,仍然是吃不饱穿不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双桥片的恶霸地主陈吉普双手沾满了农民的鲜血,解放后被人民政府召开公审大会押往刑场执行枪决。这些事情就发生在我出生的地方,也被陈老师编入到展览馆的内容。

当时有一首《不忘阶级苦》的歌曲是这样唱的:“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这首歌曲在我们生产队的每一个社员,包括我们这些小孩子都会唱。歌曲旋律凄婉,满含悲痛,让人心酸。在队屋禾场上举行的诉苦大会上,贫下中农代表控诉了受陈地主剥削压迫的事实,引起群情激奋,口号声此起彼伏。在诉苦大会后,生产队还安排了吃忆苦餐,都是一些菜根加野菜、嫩荷叶、“鸡菱芽”杆杆、湖藕子节巴等等,每人分半碗体会一下旧社会穷人的贫苦生活。

我的主要任务是书写展馆的所有文字,我把自己的全部特长都发挥出来,用老宋体书写展馆会标以及各单元的大标题,用行楷书写画面说明词,这些漂亮的书写文字为展馆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工作是愉快的,而大队部的生活也是令人满意的,食堂的伙食比我家里好多了,不像家里要自己做饭,这里只管干活,时间到了就去食堂就餐,吃完饭碗筷也不用自己洗,放在饭桌上走人就可以了,这让我体会到了干工作真好!

某地的古法榨油坊。(美猴王摄影)

我们这边在工作台上聚精会神地创作,那边的打米厂和油厂在正常生产,打米厂里小名“狗妹吤”的张师傅把柴油机开得“突突突”直响。那边油厂正是榨菜油的季节,“枚爹”祝师傅与“卫卵毛”陈师傅为了把楔子打进榨膛使油饼榨出油来,他们将绳子吊着的榨木从很远的距离撞向楔子,在他们的榨油号子声后发出“嘭”的撞击声。这些嘈杂的声音与队上打稻机“嗡嗡嗡嗡”声音一样,组成了我生活的乐章。

一幅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宣传画。(网络图片)

我配合陈老师一边出着展板,一边回忆自己的亲身经历,让我感到今天的和平环境与幸福生活真的来之不易,本来这个展览馆是教育全体社员的,而我这个布展工作人员却第一时间受到了教育。这使我深切认识到,在我的成长过程中遇到的那些苦难,对比前辈们在旧社会里受到的剥削压迫,根本算不上什么事,我还有什么值得埋怨的呢?我应该以一种感恩的心情,感谢共产党,感谢社会主义,一定要把自己的才华贡献给社会主义的建设事业。

感谢您在百忙之中阅读这么多文字,特链接两组图片供您欣赏,请点击如下链接:宠犬乐园,与狼共舞;减粉与园箨,分香沾渚莲。

(完)

敬请关注往期文章,可点击以下链接:

酷暑天里“扮禾”:秋收万颗子

来我家串门的两个姑娘,一个十六,一个十八

五月初五过节走亲戚,十七少年陪兄去岳家

特别声明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分享:

扫一扫在手机阅读、分享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