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
望着窗外的一排白杨树，满树的秋叶在不时的随风静静的飘落飞舞，望了片刻，我便在心里自语：选个周末回家吧，去看看老妈，跟她一起感受一下老家秋天的味道吧。
记忆中老家的秋天是从老妈的小院里开始的。地上是金黄的玉米、谷子和各种收获的农作物，它们都在秋阳的照耀下，闪着晶莹的亮光。一旁的老妈黝黑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也闪着亮光，她不停地用一双粗糙的手把她的收获翻弄着。辛勤劳作了大半辈子的老妈，让她离开土地就像丢了魂一样，每年的春种秋收就是她的最爱和期盼。一到秋收季节，老妈总是那么精气神十足，忙里忙外，天天在她那一亩地里忙碌。于是，经过老妈一双粗糙的双手，丰收的韵味便渐渐充满了小小的院落。
丰收不仅来自老妈的土地，还来自院中墙西角那棵葡萄树，每到秋季它也是硕果累累，一串串紫红色的葡萄低垂下来，那诱人的颜色只惹得鸟儿们不断飞来光顾，用尖尖的小嘴巴偷啄品尝。老妈看一眼，赶忙转身从屋里拿出来针线、布块，戴上老花镜缝了许多的布袋，又搬来一个小板凳，站在上面让一串串葡萄都穿上了布袋衣。鸟儿又飞来了，却无从下口，于是叽叽喳喳凑在一起发了一番牢骚，就飞走了。老妈手打凉棚看着飞走的鸟儿，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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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颗葡萄树是老妈为我种的，我从小就身子骨弱，总是爱生病。我清楚记得在十岁那年秋天病了一场，四五天没吃东西，什么也不想吃，可把老妈急坏了。恰逢邻居春婶家在城里的亲戚来了，带来了两串葡萄，春婶忙给我拿来一串，第一次看见葡萄，觉得很好奇，也怪，吃了葡萄，我慢慢开始吃东西，好了起来。第二年一开春，老妈步行三十里路，从集上买回来一棵葡萄树苗，种在了院子墙西角。从此以后，每年的秋天是我最期盼的时候。小时候物质条件不好，水果是稀罕东西，但是那一串串甜甜的葡萄却滋润了我贫瘠的少年时代。
渐渐的这棵葡萄树越长越大，枝干越过了屋顶，枝条调皮的都伸到了春婶家了。每年的秋天，它总是累累硕果，一串串葡萄挂满了藤蔓，门口的左邻右舍们都会收到老妈送去的葡萄，大家一起分享着甜蜜的快乐。
上中学以后我开始住校，每月回家一次，中间老妈必定会步行去我们学校一次，给我送点东西和衣服。记得有一年秋上的一个周末，天下起了雨，我想老妈今天不会来了吧，可半个小时后，老妈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浑身湿透了，头发上直往下滴答水，我责怪她不带伞。老妈笑着不理会，从包里掏出几串葡萄说：“快吃吧！家里树上还有哪，都用布袋包好了，给你留着呢。”双手接过葡萄，看着老妈的笑脸，一阵甜甜的温暖涌进了心头。
工作以后，每年秋意渐浓，我便盼着周末快来，盼着回家。一踏进家门，就看见叶儿已见黄的葡萄藤蔓上，用各色花布包着的布袋在秋风中荡来荡去，成为一道特别的风景。我知道这是老妈特意给我留的，我还在仰脸看着，一转身老妈早已用剪刀剪下一串，递到了我的手边。轻轻打开布袋，紫红色的颗粒一颗颗紧紧的抱在一起，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直觉得香味儿弥漫。这个时候的葡萄都已熟透，吃在嘴里又脆又甜，真是美美的享受。商场的葡萄我也没少惠顾，但是总也比不上老妈给我留的这种带着一种天然清香味道的葡萄。满足之后，一转眼看见的是老妈充满笑容的脸庞，于是在心里深深感觉那一颗一粒正是老妈无数颗爱心串成的，这里面的味道足以让我回味一生的。
岁月悠悠漫长，不知从什么时候却发现我的老妈青丝已经变成了霜染的颜色，脸上也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她依然坚持她那春种秋收的日子。那棵老葡萄树也如老妈一样，树干裂开黑褐色的纹路，也布满了沧桑岁月的痕迹，枝干已被修剪的短了，但是它仍然每年还是默默地发芽、开花、结穗，依然把甜蜜的期待带给我。
去年春天，老妈生了一场病，在医院呆了一个月，好在腿脚无大碍，但是却发现她记忆越来越不好，明显在减退，有时又会一个人不断的自言自语。我心里好难受，操劳半辈子的我的老妈确实老啦。
周末终于回家了，老妈看见我不住的咧嘴笑，张罗着让我去摘葡萄吃，看上去精神还好，只是话语很少了。葡萄树上依旧垂着许多用布包着的葡萄，老爸一旁说布袋依旧是老妈亲手缝的。我看看老妈，她不时冲我笑笑，然后就静静的坐在一边，眼光直直的看着地面。
趁着天暖，我开始给老妈洗头理发，老妈乖乖的坐着听从我摆布。听见一声鸟叫，飞来一只小鸟落在门口上，边鸣叫边东张西望着。老妈扭头望了一下小鸟，突然一下站起来，面色紧张，张开双手舞动着，对着小鸟喊：“走开走开！别吃了！葡萄是留给我闺女的！”
我一下愣住了，片刻赶紧哄着扶老妈坐下，继续给她理发，一扭脸，鼻子一酸，感觉自己已是泪流满面了。（图文：吕素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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