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年轻人争做的“哥布林”,到底是什么鬼?_布林_模式_疫情

屏幕前的读者您,钉钉上正有18个未读消息,或者有4个一个礼拜内要交的due,但你并不会处理任何这些正经事。相反,你选择顶着两天没有粘过水的八十年代嬉皮士发型,穿着厚达2.3厘米的大花棉睡衣,去厨房泡一碗拼多多九毛一包的盗版辛拉面,搭配旺仔qq糖与这篇文章进行食用。除了你的仕途和学业相关的问题,还有很多其他事情你也不会去处理,笔记本电脑键盘缝里的饼干屑,马克杯边上已经干涸的咖啡渍,浴室下水道簇拥的一大坨头发,一口气买了十节的瑜伽课即将到期的温馨提醒。你窝在开着电热毯的床上,把手放在屁股下取暖,甚至懒得把他们拿出来点击视频网站的“跳过广告”。你最羡慕的BBC纪录片里那些深海的生物,因为没有人看得见他们,他们都长得非常随便。

恭喜您,你即将在大洋彼岸的西方网路上找到至少三十万个同类。假如这个拥挤的城市是太平洋,你们就是漆黑的深海里的抹香鲸;假如这个烦躁的社会是一家火锅店,你们就是菜单最后一页的蔬菜拼盘;假如这个偌大的世界是优衣库,你们就是角落里的男士棉毛裤。

你们是哥布林。

成为哥布林:反精致综合征,席卷全球

2022年,有史以来第一次,牛津年度代表词首次由公众投票选出,超过30万人参与了投票。投票结果由代表摆烂的“哥布林模式”(Goblin Mode)以一骑绝尘的93%的压倒性优势光荣当选,力压亚军“metaverse”(元宇宙)和季军“#IStandWith”(我支持/我站XX)。牛津大学将哥布林模式定义为“一种毫无歉意的自我放纵、懒惰、邋遢或贪婪的行为,通常以一种拒绝社会规范或期望的方式表现出来。”

相比起看不见摸不着,只存在于马斯克的推特和装腔作势的知识公众号里的“metaverse”(元宇宙),与尝试赋予我们这类普通群众世纪使命感的#IStandWith(我支持),进入一个毫无社交能力,对自我形象彻底放纵的暗黑模式显然最能引起我们的共鸣。

国内常常把哥布林模式翻译成“摆烂”。但和消极的“摆烂”、“咸鱼”不同,哥布林模式更像是“跟高度策划的精致、高效、卓越,对着干”。

凌晨4点依然在刷微博抖音和小红书,并下单点了绝味鸭脖;

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喝可口可乐,吃昨晚没吃完的绝味鸭脖;

外貌上长期是大睡袍加棉裤,下楼倒垃圾拿快递也都裹着睡衣;

开始在朋友圈发没化妆、邋遢又高糊的鬼脸和糗照;

对其他人究竟怎么看,没那么在乎了;

这一系列动作都可以被归纳成“哥布林模式”,它是那些健康、有组织、有生产力的习惯和生活方式的反面,是精致、进步、效率的高质量人类的对立面。

各大词典都已经有所发现,这股反效率的热情已经席卷全球人民。

柯林斯词典将“Quiet quitting”(在职躺平)列入的2022年十大年度词汇。柯林斯对“ Quietquitting” (在职躺平)的定义是:“(名词)不做合同规定以外的任何工作”。假如我是负责在企业里日常的行政管理工作的行政助理,合同里没写让我拿快递,我就绝对不为了老板踏进菜鸟驿站一步。这直接对抗了“grind”(卷)的文化——尽可能多地工作以获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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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在国内被“打工人、摆烂”热词洗涤了三年的你来说,是不是似曾相识。

大陆近几年的“哥布林情绪”早已经有端倪,从全网嘲讽凡尔赛,抵制各路“名媛”,到反内卷,把糊弄、将就、摸鱼、躺平正当化。经过两年断断续续的封锁,我们许多人都像甄嬛传里不受宠的妃子,对自己的卧室变得过于熟悉,但是不同的是,我们不需要为侍寝化妆打扮,我们缺乏美感,但是哥布林怎么会在意自己的外表呢?哥布林们都生活在黑暗之中,反正谁也看不见谁,就随便搞搞好了。束脚束袖口南极人棉毛衫裤成为了新的工作穿搭,粘着方便面汤汁污渍的宜家布艺双人沙发变成了临时办公桌,失真黑白超低像素的熊猫头表情包成为了都市社交。我们开始想象生活在无法互相看见的环境里,在黑暗中我们开始优先考虑身体的舒适,而不是保持美丽,你猜怎么着?感觉很好。

对哥布林模式最热情的地方:香港

“哥布林模式”早在2009年就诞生在互联网宇宙,2022年初因Kanye West和Julia Fox的假花边新闻走红。关于Kanye和Julia Fox分手的假新闻原标题为“Julia Fox opens up about her ‘difficult’ relationship with Kanye West “He didn’t like it when I went Goblin mode” “茱莉亚·福克斯谈到了她与坎耶·韦斯特的“艰难”关系:“他不喜欢我进入哥布林模式。”事后茱莉亚·福克斯表示从未使用过“哥布林模式”这个词,但是滥俗的虚假八卦和疫情后广大群众对自我放纵的真实需求却让哥布林模式这个词组悄然走红。

令人意外的是,对哥布林模式抱有最大热情的地方,不是盛产明星绯闻的西海岸好莱坞,也不是人均每日三个半小时通勤累个半死还要背个最惨奥运会黑锅的东京都,而是香港。

根据谷歌趋势在香港的统计,Kanye的花边新闻在年初造成了一大波“哥布林模式”的走红,而第二波更持续的热度则来自疫情爆发之后生活逐渐恢复正常的阶段。香港与中国大陆独特的关系导致了本土模棱两可的疫情政策,也间接导致了这场迟到的疫情爆发。根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统计,2022年三月,香港的新冠感染达到巅峰,可能是由于中国大陆动态清零政策与西方躺平政策的夹击,也可能是大灾难与居家隔离迅速减弱高密度大城市人类社交能力,香港的哥布林数量达到了全球领先的位置。

为什么世界人民都在反精致、反卓越

“哥布林模式”虽然是小火了一把,但是牛津年度代表词亚军“metaverse”在Google trends的热度在一整年均力压“哥布林模式”,除了12月前夕那一个小小的凸起。

看来唯一能让让全世界各大网友脱离“哥布林模式”,完成士力架广告式的大转变的,就是把摆烂精神传播到全世界了。

元宇宙,設宇宙,形上宇宙,元界,魅他域,超感空間,虛空間,区块链、新能源汽车、VR、AR、MR,黑暗中的哥布林怎么会需要这种东西呢。作用力都是会伴随着反作用力到来的,当大资本家们用令人眼花缭乱的现代科技把各大网友往更深邃的虚拟数字空间里推进时,网友们不禁开始怀疑其必要性。疫情已经这么魔幻了,我们为什么还需要更多的魔幻呢?当我们可以穿着棉毛衫裤蜷缩在小绵羊电热毯里一边吃隔夜披萨一边看b站解压视频,为什么一定就要分期付款特斯拉Model3(特斯拉最便宜的车型)报名参加火星探索计划,或者穿着紧身皮衣带着VR眼镜花大笔比特币就为了和白色头发的半机械女孩搭上一句话(现实中可能是个抠脚格子衬衣程序员)。在第一次牛津词典年度词汇的公众投票盛会中,一场反对元宇宙的革命正在发生。

疫情前的全世界好像都在谈论进步,效率,发展,但是新冠疫情这场全球性的长期危机(对,长期危机,柯林斯词典最后选出的2022年度词),却让我们这些普通人都发现,不努力不打扮不社交甚至不起床的生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马斯克星期五就让我们都躺进黑客帝国里榨取人类能量的胶囊里来建立第二个地球,我们依旧可以选择一边吃着疯狂星期四的炸鸡一边看着《汪汪倒霉实录》傻笑。如果我继续焦虑,或者尝试反抗,也不会有什么用。

《大西洋月刊》在一篇评论文章中说:哥布林模式代表了从完美的自我表现中完全反弹的美学——用来表达“人们从大流行隔离的疯狂状态中,混乱地回归公共生活”的那个时期,哥布林模式这个词完美地描述了这种状态。

回到没有疫情公共生活的时代,不代表我们都会做回疫情前的自己,在被迫经历的狂乱与孤独之后,我们躲进了黑暗里,展现出了最丑陋无能的自己。疫情时代的生活让我们意识到在光明中露面也没什么必要,就算现在大家都可以见面了,不见面不是也行吗?

哥布林祖师爷戴夫·麦克纳米说“‘哥布林模式’是一个开关,你可以打开和关闭它,哥布林模式不是永久身份,而是一种心态。”

这种心态,就是人们开始接受世界一团糟,自己也一团糟,是暂时抛开文明人的身份,成为一只丑陋的地精、丑陋的哥布林,裹进暖和的大睡衣,抱起猫和薯饼炸鸡,拥抱自然、接受原始欲望、躲进舒适圈,它的内核是“丑陋的我,爱着这个丑陋的世界”。

它是一个“瘟疫期和经济下行期”的过渡状态,是一个开关,只不过,现在越来越多的全球网友都打开了他们的哥布林模式,而且可能在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将它关闭。

文 字:杨海军

编 辑:王朝靖

运 营:苏洪锐

监 制:唐也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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