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未曾得见的美丽 | 国际珍稀动物保护日_滩涂_蜉蝣_信天翁

每年的4月8日是 “国际珍稀动物保护日”。1946年,生物学家朱利安·赫胥黎曾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起创办了世界自然保护联盟,三年后,该组织起草了一份包含13种鸟类和14种哺乳动物名录,评级它们的“濒危程度值得各国关注”。截至2020年,这份名录中濒危物种数目已经超过37000种,全球超900个物种已经灭绝。

有观点认为,当前物种灭绝速度比人类存在之前加快了1000倍。尽管对于每个物种而言,死亡是生命周期里的必要一环,但灭绝无疑意味着整个周期的终结。试想未来的某一天,当燕子不再来访,窗外再也听不见鸟鸣,生命世界的诗意逐渐凋零,而那些消失的物种却无法为自己发声。这些促使英国艺术家比阿特丽斯·福歇尔(Beatrice Forshall)用版画记录那些正在消失的物种。创作过程中,她也被这些物种的生命样态与存世奥秘深深吸引着,那是久居都市丛林中的我们都未曾见过的美丽。

福歇尔在前言中称,人类与其他物种的不同在于,我们拥有想象未来且让想法变为现实的能力,而关键在于我们如何想象一个可能的未来。如果我们仍希望拥有一个空气洁净、水体清澈、海阔鱼跃、陆有荒野的世界,那么故事的书写就取决于我们每一个人。

下文经出版社授权,摘编自《正在消失的物种》。篇幅所限,内容较原文有删减,文中版画图片均由出版社提供。

《正在消失的物种》,[英]比阿特丽斯·福歇尔 绘著,陈阳 译,方寸|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3年2月。

北跳岩企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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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生物究竟为何如此吸引人?在陆地上,它直立身体,以一种拖沓的步态缓慢行走,同所有企鹅一样,它也披着19世纪末20世纪初欧洲男士常穿的黑白两色正装。

北跳岩企鹅(又名凤头黄眉企鹅北部亚种)的羽冠是所有冠企鹅中最长的。它们的羽冠呈现如昼辉般鲜艳的明黄色,与面部和头部的黑色羽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如此夸张的装饰让它们的“穿着打扮”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高傲。

北跳岩企鹅在两个极为偏远的岛群上繁殖后代:南大西洋上的特里斯坦–达库尼亚岛、南丁格尔群岛和戈夫岛;南印度洋上的圣保罗岛和阿姆斯特丹岛。它们在海上漂游数千公里,历时5个月,只为赶在8月将尽时回到繁殖地。它们疾速游向那些岛屿,乘着巨浪跳到或者被巨浪抛到岩石上,且大多数情况下是肚皮着地。它们站起来,用鳍状肢和小短腿末端的大脚掌保持平衡,从一块岩石跳到另一块岩石,最终来到它们的筑巢地。在圣保罗岛,它们的筑巢地海拔达170米。在上岸初期,它们或许会被卷回水里,或者一次次从它们正在攀登的陡坡上坠落。但这些小小的生物不会因为岩壁高耸或海浪汹涌就打退堂鼓,它们的决心颇具英雄色彩。

在共同抚养幼崽的事业中,企鹅表现出了伟大的奉献精神。在雄企鹅抵达海岛一个月后,雌企鹅将产下两枚卵。而在这之前,父母双方都不会进食。产下卵后,它们轮流坐在卵上,出去觅食的一方一去就是好几周。小企鹅一出生,就裹着一身羽绒“外套”。等到小企鹅长得足够大、无法再蜷缩在父母怀里或依偎在父母身旁时,它们就会与其他小企鹅待在一起,这时,企鹅父母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觅食了。

从20世纪90年代至今,北跳岩企鹅数量锐减。原因之一是区域间航运量增加,石油泄漏的风险也随之提高。2011年,运载65000吨大豆的奥利瓦女士号货船在航行至南丁格尔群岛时发生搁浅并解体,导致1500吨石油泄漏。特里斯坦-达库尼亚群岛岛民划着小船航行30 多公里,设法拯救了4000只北跳岩企鹅,将它们安置在当地游泳池里悉心照料。至于有多少其他鸟类因此丧生,污染对物种繁殖的影响又有几何,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西奈蓝灰蝶

西奈蓝灰蝶是世界上最小的蝴蝶之一,比你的拇指指甲盖还要小:蝶翼长度只有7.5毫米。它们的体表覆盖着一层蓝色的细毛。蝶翼同样是蓝色的:双翼收起时,就像临近地平线的天空一样呈苍白色,但当双翼张开时,却呈现令人眼前一亮的蓝色,两翼相互映照,让彼此的蓝显得越发明艳。当它们翩跹飞舞时,就像一小片一小片的蓝天坠入凡间,想要在草木丛中找到家园。双翼上还散落着黑色的斑点,尺寸和它们的黑眼睛差不多。

无论是雄性还是雌性,西奈蓝灰蝶一旦破茧而出,就会设法攀上百里香的枝头晾干翅膀,随后开始求偶和交配。交配后的第二天,雌蝶就会在花蕾上产下20-30枚卵。成虫以花蜜为食。几天之后,虫卵便会孵化,幼虫以叶片和花朵为食。

西奈蓝灰蝶的生存完全依赖于西奈百里香(一种带有浅蓝绿色叶片的圆形灌木)。它们不擅长飞行,行动距离基本不会超过230 米。一块块百里香田之间往往隔着一定的距离,因此,如果一块百里香田枯萎死去,很多以之为生的蓝灰蝶也极有可能随之一同消逝。除了巴勒斯坦和沙特阿拉伯的少数群落之外,西奈百里香只在这座修道院附近的一小块区域内生长,而在50块百里香田中,只有33块有西奈蓝灰蝶的身影。西奈百里香因其药用价值而遭到过度采摘。1998年,修道院周边设立了保护区,将许多块百里香田纳入其中,然而,这并不能保护它们免受气候变化的影响。

这一地区正变得越来越干旱。气候变化或许会改变花期,这样一来,在花期尾声孵化的蝴蝶幼虫就会缺少食物,因而存活的概率变小。气温不断升高,对于这种山地植物和其他受到威胁的物种(比如西奈野玫瑰、西奈报春花和西奈糙苏)来说,不久之后,天气或许就会热得无法忍受。经过数个世纪,我们设法将修道院及其图书馆妥善保存至今。如果西奈蓝灰蝶也能继续将它的基因一代代传下去,那该多好。

波多黎各亚马逊鹦鹉

它正在用一只眼睛注视你,另一只眼睛看着相反的方向。因此,它既可以看到你所看见的事物,同时也一直在关注着你。它的眼睛如此漂亮:硕大的黑色瞳孔外是一圈窄窄的黄色虹膜,外面一圈白色皮肤的形状好似杏仁;实际上,那形状很像人类的眼睛。这种独眼的凝视——长时间不眨眼的目光——中蕴含着一丝笑意,一丝微乎其微的笑意。

尽管鸟喙不怎么灵活,但这种鹦鹉却能做出许多不同的表情:警惕、愤怒、疑惑、期待、感兴趣,甚至可以表现出幽默的好奇心,仿佛想要与人交谈一般。它们用鸟喙觅食、爬树、敲开坚果。这种鹦鹉的羽毛呈浓艳的绿色,闪耀着彩虹似的色泽,像电镀一般逐渐向蓝色过渡。靠近尾部的羽毛则近乎黄色,仿佛画家用完了颜料。

现在它转过脑袋,两只眼睛都盯着你,仿佛在询问你的意见。接着,它向侧面挪了一步,做出一个魔术师甩斗篷一样的花哨动作,张开双翅高抬起来,亮出蓝色的羽毛,那是岛屿附近的海面和热带无云的天空才有的颜色。它又拍打了几下翅膀,接着便纵身飞起,在温暖空气的支撑下划出流线型的轨迹。

波多黎各亚马逊鹦鹉经常成为屋顶鼠和印度小猫鼬等入侵物种的猎物,但它们数量下降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栖息地的减少。1650 年之后,波多黎各的人口开始迅速增长。鸟类栖息的森林遭到砍伐,清理出来的土地成了甘蔗、柑橘类水果和咖啡的种植园。如今这种鸟类的生存范围只剩当初的0.2%。人工繁育让它们的数量逐步回升,但在人工饲养环境下繁殖的鹦鹉学会的是一种不同的“方言”,这让它们更难融入野生鹦鹉种群。

漂泊信天翁

它们很少扇动翅膀,它们喜欢翱翔。它们是御风而行的漂泊者,在南冰洋的天空中、在永恒的运动中度过一生。南冰洋是这个星球上最汹涌的水域之一——驱动这片海洋的是时速近130公里的劲风和全世界最强大的洋流——西风漂流。这是一片冷酷无情之地,涌动着高达24米的惊涛骇浪,但是对于漂泊信天翁而言,这里却是它们的家园。

在2岁时,漂泊信天翁便离开陆地飞向空中,直到5年甚至10年之后才会再度踏上坚实的地面。它的翼展超过3.5米,是所有鸟类中最大的。它可以在空中飞行数日,而不需要拍打翅膀。在飞行时,它的心率几乎和睡眠时一样缓慢。为了寻找食物,它可以在一天之内飞行800公里。

在海上漂泊长10年之后,信天翁将回到它出生的地方寻找同类。依靠嗅觉和地球磁场,它可以找到南冰洋上4座岛屿中的一座。最大的聚集点位于南乔治亚岛迎风的陡坡之上,这里是这个星球上最人迹罕至的地方之一。2012年开始,南乔治亚岛和南桑威奇群岛周围的海域被划为海洋保护区。

在陆地上,宽大的翅膀成了累赘,漂泊信天翁只能笨拙地蹒跚前行。它们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找到伴侣,不过一旦找到彼此就会终生厮守。它们用舞蹈求偶:低头鞠躬,来回快速摇头,拍打鸟喙,扇动翅膀,并将翅膀弯成拱形,仿佛要拥抱对方。它们抬起鸟喙朝向天空,彼此发出召唤。每对夫妻都有自己独特的舞蹈,每两年一次,它们在繁殖季节回到这里跳舞;一生中,它们会不断修改自己的舞蹈,让动作更加丰富。它们很重感情,会并肩坐在一起,彼此依偎着取暖,温柔地用嘴梳理对方的羽毛,亲昵地互相触碰。

它们在茂密的草丛中用泥土和草筑巢,在巢里产下一枚卵,白色的卵壳表面有着淡红色的斑点。在两个半月的时间里,它们每三周换一次岗,轮流为卵保暖。雏鸟破壳后,成鸟会在未来9个月中悉心照顾雏鸟,这个时间比任何其他海鸟都长。成鸟跨越遥远的距离为雏鸟觅食,足迹甚至远至巴西。它们将雏鸟独自留在巢里,一去就是好几周,穿越极地的薄雾和雨雪。对于成鸟而言,饥饿的威胁始终存在。如果其中有一只未能归巢,雏鸟就无法存活下来。

每年被鱼钩和渔线杀死的海鸟不计其数。仅一根渔线的长度就可能超过100公里,上面悬挂着数千个带有鱼饵的钢质鱼钩。潜入水中采食鱼饵的漂泊信天翁会立刻被钩住,拖进海里淹死;海龟、鲨鱼和海豚也是如此。有些渔业机构已开始采取行动,比如在夜间捕鱼、改用更重的渔线,或者用颜色鲜艳的飘带吓走鸟类。被藻类包裹的塑料垃圾闻起来很像信天翁的猎物,因此它们会将塑料喂给雏鸟,雏鸟就这样活活饿死,腹中填满塑料袋、瓶盖、牙刷、玩具、灯泡、打火机、手套和保鲜膜。

如今,风暴正变得越来越强,信天翁赖以为生的海风有时会将支撑它们巢穴的植被掀翻,吹走卵或雏鸟。信天翁发育成熟和抚育雏鸟的过程都十分缓慢,即使我们给它们机会,信天翁种群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如今,21种信天翁中除了2种,其余都面临灭绝的危险。

长尾蜉蝣

6月中旬的一天,在暮色降临之前,影子拉得很长,光线拂过每一片草尖。笔直的芦苇和荨麻沿着河岸生长,柳条则垂在水面之上。此处空气凝滞,河水缓缓流淌。温暖、安静而清澈的水体让这里成了理想之地。

为了这一刻,蜉蝣的若虫已经等待了3年。在布满根系和枯叶的黏土质河床上,它们将自己埋在U形的隧道之中,白天小心躲避鱼类和蛙类,晚上出来觅食硅藻。今天,它们将露出水面——先是雄性,半小时之后是雌性。它们先排空内脏,让腹腔内充满空气,以便浮到水面。有些若虫试图游回河床上的安全地带,却又被拉回水面。最有可能幸存下来的是那些毫不犹豫的若虫,它们向上游去,游向光明。它们钻出水面,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个全新的世界,温暖而明媚。它们张开翅膀,在全新的元素——空气中舒展身体,来回扑腾,此时的它们极易成为鱼、蜻蜓和水生甲虫的猎物。

有些长尾浮蝣在岸边寻找藏身之所。生殖器官、腿和尾巴仍在生长,但它们再也无法进食或饮水。它们开始羽化。刚蜕皮的身体皱巴巴的,闪着光泽,呈浅黄色,像新叶一样娇嫩。它们扭动身体,从薄纱似的皮肤中挣扎出来:头部、触角、躯干,最后是分叉的尾须。长尾蜉蝣体长可达12厘米,是欧洲体长最长的蜉蝣。皱巴巴的翅膀逐渐打开,与其他昆虫不同的是,它们的翅膀无法向后折叠,只能像风帆一样竖直抬起,看起来形似悬铃木的种子。它们只有几小时的时间寻找配偶。

数百万只长尾蜉蝣聚在一起,在暮光中飞翔,空中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当它们转弯、俯冲、转圈和旋转时,长长的尾须拂过河面,那些微小翅膀发出的振翅声在50米之外都清晰可闻。有些蜉蝣飞得不高,像滑冰运动员一样轻捷地向斜上方滑翔。它们开始求偶,那是一场在空中盘旋的舞蹈。留给它们的时间不多了。鱼儿大张着嘴跃出水面,溅起水花;各种鸟儿——燕子、鹡鸰和燕隼——拍打着翅膀啄食蜉蝣。等到天光渐渐黯淡,蝙蝠也加入了捕食的队伍。

一旦完成交配,雄蜉蝣便落到水面上,舒展翅膀和尾须,任由自己被水冲走或被鱼吃掉。雌蜉蝣则带着约9000枚卵飞向位于上游10公里处的安全地带,小心翼翼地将卵产在水面上。

过去,欧洲各地的许多河流都能见到这种现象。20世纪初之前,长尾蜉蝣的数量实在太多,甚至被当作肥料。随着一座座水坝建起、河水被抽走、农业活动日渐密集,长尾蜉蝣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在长尾蜉蝣曾经的活动范围内,如今只有极小一部分地区还能发现它们的踪影,主要集中在中欧的蒂萨河沿岸。

蜉蝣对生存环境非常敏感,它们无法在受污染的水体中生存。农用化学品正在让它们的数量减少。蜉蝣的消失意味着我们饮用、洗浴和游泳的水或许没有它看上去的那么洁净。

大杓鹬

鸟群沿着远处的海岸线降落。黄色的码头起重机在旁边扫过,好似鸟儿的巨型金属模型。银白和湛蓝的海水在它们下方涌动,粼粼波光令人目眩。从地面上看,这些小鸟浅黄褐色身体两侧的翅膀形成了一对对倒V形,就像代表方向和速度的箭头。鸟群在空中盘旋:数百只鸟儿以同一个角度向同一个方向飞翔。它们收紧双腿,倾斜翅膀,振翅拍打空气,与气流搏斗。

这里是位于中国和朝鲜半岛之间的黄海。黄海沿岸的潮间带滩涂是大杓鹬休养生息的场所,来自内陆的河流带来富含矿物质的沉积物,让软体动物、螃蟹和蠕虫在滩涂上大量繁殖。船舶嘹亮的汽笛声,金属碰撞的铿锵巨响,发动机的噪声,还有人类的叫喊,这些声音都在水面上回荡。鹬鸟受惊时会飞到空中,但这样做无疑是在消耗它们为长达12000公里的迁徙之旅(从澳大利亚沿海的越冬地前往西伯利亚的繁殖地)所储备的能量。它们不会滑翔,每前进一寸都要奋力扇动翅膀,燃烧脂肪和肌肉,甚至要缩小消化器官和生殖器官的体积。

大杓鹬能够预知天气变化,据此选择动身的时机。它们利用地球磁场和星空导航,但光污染让它们越来越难看见星星。年复一年,大杓鹬幼鸟在没有父母带领的情况下独自跋涉,首先来到黄海,在这里歇脚,随后再前往它们位于昆士兰州南部的越冬地。

在大杓鹬20年的生命中,每年要飞越3万公里,一生中飞行的距离足以让其抵达月球。它们每年两次的迁徙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候鸟迁徙路线之一的组成部分,这条路线是大约5000万只飞鸟的迁徙之路。这些迁徙是一场场非凡的旅程。对于在这条路线上跋涉的涉禽而言,黄海的潮间带滩涂是稍做休息、恢复体力的理想场所。然而,这些滩涂同热带雨林一样,正遭受迅速破坏,鸟类也随之遭殃。

黄海沿海地区居住着超3亿人口。高墙将滩涂与大海分割开来,人们用碎石将滩涂填平,在上面建造机场、道路、住房和酒店。在一个不甚明智的项目中,韩国建造了世界上最长的海堤,侵占了4万多公顷滩涂,在新万金一带摧毁了400平方公里的河流入海口。30万只滨鸟再也无法在这里休息,且其中大多数已死去。

在汇入黄海的河流沿途修筑堤坝会拦截沉积物,而沉积物是鸟类赖以为食的许多生物的栖身之所。另外,海平面上升也淹没了大面积的滩涂,让鸟类无法降落。它们在春季和秋季赶到这里,却发现滩涂已不复存在,此时的它们可能已经没有体力再去寻找其他觅食地。许多候鸟就这样因饥饿而死。

根据粗略估算,从1950年至今,黄海约70%的潮间带滩涂遭到了破坏。与滩涂一起减少的是湿地鸟类的种群数量。红腹滨鹬减少了58%,杓鹬和矶鹬减少了78%,大杓鹬和斑尾塍鹬减少了80%。可爱的勺嘴鹬现在只剩下不到200对。

领狐猴

领狐猴生活在母系社会。雌领狐猴分娩前会在树洞中筑巢。领狐猴根据觅食的便利程度以及与其他狐猴母亲巢穴的距离来选择筑巢地,它们是已知的唯一采取这种做法的灵长类动物。因为在相对孤立的巢穴中,幼崽存活率较低。几周之后,领狐猴会带着幼崽搬到另一棵树上,并在觅食过程中再转移到其他巢穴。它从一棵树搬到另一棵树,搬迁次数可能多达40次,移动范围很大。

这就是为什么伐木对领狐猴构成如此严重的威胁。数十年来,为满足对家具的需求,人类一直在马达加斯加丛林中掠夺木材资源,尤其是红木。而在树木被当作木材砍伐运出森林时,伐木工人也猎杀狐猴作为食物。即使在国家公园内,非法砍伐活动也时有发生。据估计,在所有遭受非法贸易的物种中,贸易量最大的就是红木。

采矿活动也是一大威胁。在某一地区,为开采蓝宝石而清理出的林中空地面积增加了3倍以上。倘若我们不购买宝石,马达加斯加人就不会为了寻找宝石而将树木连根拔起。

与伐木工人一样,矿工也猎杀狐猴来改善自己的伙食。阿劳特拉湖驯狐猴生活在阿劳特拉湖的芦苇丛中,是唯一栖息在湿地的灵长类动物,它们作为食物被猎杀,作为宠物被买卖,被猎犬和烈火驱赶到猎人身边。它们的栖息地被改造成稻田,同样对它们的生存构成了威胁。自从人类来到马达加斯加,已有17 种狐猴灭绝。

传说,曾经有一对大狐猴兄弟。其中一个离开狐猴群变成了人,成了农夫;另一个依然留在丛林里做狐猴。据说,狐猴们每天清晨歌唱,就是为了哀悼那位走上人类道路的兄弟。日子一天天过去,大火烧毁丛林,烟雾升腾而起。从空中俯瞰,林火形成锯齿状边缘,就像从书本里撕下的纸页,是生与死的分界线。没有了植物和树木的根系,土壤就会被水冲走。被烧焦的森林残余支离破碎,一堆堆焦炭延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它们都在诉说同一个故事。唯有在最远处,依稀还能看到一两棵树木的剪影。

以领狐猴为代表的部分灵长类动物只生活在马达加斯加及其附近的科摩罗群岛,现如今,它们中有90%都面临着灭绝的危险。当初,博物学家卡尔·林奈(Carl Linnaeus)为狐猴们起了“lemures ”这个拉丁文学名,而这个单词在拉丁文中的意思是“魂魄、鬼魂”。

阿穆尔隼

黑龙江(阿穆尔河)构成了中国与俄罗斯之间长达数百公里的国境线。这条河从一片辽阔的森林中穿过,这种体形同鸽子相差无几的美丽隼类也因这条河而得名。每年五六月期间,它们都在这一带筑巢繁殖。

阿穆尔隼的独特之处在于,它们跨海迁徙的距离是所有猛禽中最长的,一年中的累计里程可达22000公里。有观点认为,它们在飞越大洋时以黄蜻为食,而黄蜻又是所有昆虫中迁徙路程最长的一种,且迁徙路线恰好与阿穆尔隼重合。要想找到温暖的南方以及如云团般蜂拥成群的非洲昆虫,阿穆尔隼就必须离开繁殖地,穿过中国、印度和印度洋——它们最初是如何发现这一点的,还是未解之谜。

这一路上,当迁徙的阿穆尔隼飞过缅甸与印度北部的交界处时,它们会进入那加人的领地。不久前,那加人还保持着猎捕野生动物的传统。他们对大自然有着深厚的感情,但渐渐的,他们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狩猎从填饱肚子的必要之举变成了商业行为。

起初,那加人用猎枪射杀阿穆尔隼,但他们很快意识到,用渔网效率更高,每天能捕捉足足12000只。被折断翅膀或者翅膀脱臼的阿穆尔隼被装进麻袋带回村里,而更常见的情况是,它们被连成一串拴在长棍上随风飘荡,被剥皮,被串起来烧烤或烟熏。

2012年,一支由那加人记者巴诺· 哈拉鲁(Bano Haralu)率领的环保团队听说了这里正在发生的一切。她的报道震惊了动物保护界。在村中长者的支持下,加之对狩猎活动处以罚款,到了第二年,多阳河水库附近没有一只阿穆尔隼遭到猎杀。那加兰邦是印度最穷困、最落后的地区之一,失业率在印度各邦中排名靠前。狩猎——尤其是捕捉从天而降的阿穆尔隼——曾经对那加人的经济做出了巨大贡献。然而,经过短短一年,他们就成了坚定的环保主义者。到2020年,许多那加人村庄都建立了保护区,村民们自愿让出土地供公共项目使用。但是在地中海一带,每年被网捕获或被射杀的候鸟依然不计其数。

安第斯神鹫

神鹫是一种深情的社会性动物,终身奉行一夫一妻制。处于繁殖期的夫妻需要寻找一处避风、向阳且容易觅食的筑巢点。它们通常每隔一年产下一枚卵。夫妻俩轮流为卵保温,在卵孵化之后,它们将花费数月时间教雏鸟飞行,教它寻找热气流和食物。神鹫至少要到6岁才能性成熟,在野外或许可以活到50岁。曾经,从火地岛到南美洲北部的西部高地,都可以见到它们的身影。

西蒙与加芬克尔组合(Simon and Garfunkel)以安第斯神鹫为灵感,翻唱了最初由丹尼尔·罗夫莱斯(Daniel Robles)和胡利奥·博杜安(Julio Baudouin)在1913年创作的歌曲《山鹰之歌》(“El Cóndor Pasa”)。而在此之前,神鹫一直是安第斯民间传说中的形象——时至今日,它仍被视为众神与大地上的凡人之间的信使。

在世界范围内,鹫类是最受威胁的鸟类之一。安第斯神鹫没有天敌,但它要面对一个残酷无情的竞争者。人类的发展不断蚕食它们的栖息地。因安第斯神鹫导致的牲畜死亡占比不到1%,然而农民却在尸体里放置毒饵来毒害它们。即使没有下毒,积累大量杀虫剂的动物尸体也可能对神鹫产生危害。神鹫的繁殖速度缓慢,跟不上这样的节奏。在非洲,鹫类也面临着类似的威胁。偷猎者会将它们毒死,只因害怕这些食腐鸟类暴露自己的位置。传言鹫类的大脑可以预见未来,很受赌徒的欢迎,许多鹫类因此惨遭杀害。

如今,《山鹰之歌》被誉为秘鲁“第二国歌”。剧中,这首曲子在最后一幕伴随神鹫的出场响起,象征着自由和更美好生活的希望。

原文作者/[英] 比阿特丽斯·福歇尔

摘编/申璐

编辑/张进

导语校对/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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