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只是便宜还不行
三月的一天，在上海九亭逛街，发现一家零跑展厅，关门了。
▲图片来源：车聚网
这个展厅临街，面积不大，位置不错，既可以通商场内部，也可以通街道。里面摆了一辆零跑C01，车身和地面落满了灰尘，绿植也蔫儿了。
门口的告示写着：设备调试，敬请期待。
但打了工作人员电话后，得知：歇业的原因与设备无关，也没有什么可期待――这家店已于2022年年底就关停了。
销售给的原因是：受疫情影响市场冷淡、销量不振，他自己也离职了。
▲图片来源：车聚网
门店负责人的回应是：门店成本过高，不符合公司新战略，他已经调至汶水路的零跑交付中心。成本多高呢？店面月租金近10万，7个员工月薪约5－8万，加上其它费用每月要负担15－2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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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各大商场人流量明显降低，展厅获客量急剧下降，品牌展示功能也越来越弱；可成本没变，这样投入产出比就非常低了。
公开信息显示，2022年底零跑门店共有582家，当年交付11.12万辆，净亏损51.09亿元。相当于一家门店月销16辆（假设全部于年初开业，实际单店销量应更高），一辆车的门店费用就约占一万元；每卖一部车净亏4.6万，门店费用就占了亏损的1/5强。
因此，作为上市公司的零跑必须考虑盈利，以稳住资本市场的信心。因此，关闭门店就成为降本增效的首选战略之一。
门店少了，怎么卖车呢？工作人员介绍：可提供上门试驾。
▲图片来源：车聚网
不得不表扬一下零跑的「上门试驾」服务。周日预约，周一上午就把车开到了指定地点。单程40km，近一小时路程，小伙子很有耐心，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也没抱怨；介绍车辆时，也非常热情专业。
他解释：这是电车，一公里成本不到一毛钱；而且上门试驾的成交率非常高，接近50%。这样算下来，ROI确实比开店的成本低、效果好。那门店的展示功能呢？
“我开车过来，相当于在路上展示了。”他意气风发，车聚君注意到后窗贴了销售二维码。“您在周围来回试驾，也相当于一种动态展示。”
确实，当我们停车到同济大学嘉定校区的美食广场时，不少路人特别是莘莘学子，投来了关注的目光。不知道同济学汽车的高材生们，如何看待零跑？
新势力带来的新零售，确实有启发性。
▲图片来源：车聚网
讲真，零跑C01试过之后，感觉产品力真不错。
外观和C11高度统一，溜背穹顶设计也挺时尚；内饰也带着豪华科技感：三联屏、皮座椅、氛围灯、辅助驾驶。开起来，起步平顺敏捷，深踩有明显推背感；刹车线性，方向指向准确，底盘和NVH也没毛病。
双电机的旗舰车型，加速4.3秒，续航630km，只要22.88万。单电机“丐版”加速7.7秒，续航525km，只要14.98万。
这个性能真不差，分别和车聚君当年买的Model S和S60相当。
▲图片来源：车聚网
C01是一款轴距2930mm，车长超5米的中大型轿车。要知道，Model S车长还不到5米，价格是79万。红旗H7算性价比高了，也要25万多。至于主流的新势力竞品：汉EV、小鹏P7i、哪吒S，都在20万以上。
特别是，在上海用燃油车置换的话，政府补贴1万，厂家再补4000。相当于最低只要13.58万，就能买到一款中大型智能电动车了。还抢什么12万的雪铁龙C6？它还不用交购置税，还能上绿牌。
零跑C01，大概是世界上最便宜的中大型轿车了吧？
▲图片来源：车聚网
就是这样一款“宝藏”车型，销量却让人不忍直视。去年9月上市，销量迅速从270辆攀升到年底的近2000辆；但2023年开始，前两个月都没超过200辆。
什么原因呢？车聚君的初步看法是：
1、整个市场冷淡。今年一月有春节，传统淡季；二月出现了短暂的“报复性消费”，但一顿操作猛如虎后，大家又开始了消费降级。
2、零跑去年涨过价，折损了它最核心的竞争力：性价比。要知道，“成本＋利润”的直接定价法，特斯拉能玩，别人未必能。
3、中大型轿车一直不是刚需，这个区间一般选SUV，或行政属性的高端品牌。个性化轿车一直是小众市场。零跑的品牌力撑不起来。
4、C01是便宜，但消费者吃不准是不是“清仓大甩卖”。有人已订车，但最后被家人否决，理由是：万一它成了第二个威马呢？
▲图片来源：车聚网
5、企业面对经营压力，关停了部分城市展厅。从微观商业角度看，是对的，因为展厅的ROI极低，对20万以内低品牌力的产品来说，意义不大，纯属中高端品牌烧资本的钱的对赌行为。但这又加深了市场的担心。
6、宣传不到位，没有粉丝守望相助，没有自媒体摇旗呐喊，朱江明也没有像Elon Musk或李想一样，公开互动；更没有像李斌一样，用“金句”感动用户。它的用户大多是过日子的“老实人”不会来事。所以，零跑似乎处于舆论真空。
网友补充的原因有：
7、产品力不突出。如外形太保守、配置相对不丰富、没有热泵、后排头部空间不足，整体啥都有，但啥都不出彩。
8、营销有问题。品牌力不足，很多人不认这个新品牌；终端店太少，大家观望情绪严重；产品定位不清晰，不知道主打哪个人群；名字让人费解，宣传太少。
▲图片来源：车聚网
但是，一位接近零跑的业内人士给出了更多深层原因。
9、营销队伍「华为化」的福与祸？
今年1月，徐军任零跑高级副总裁兼COO，分管销售与服务；张韦力任零跑高级副总裁兼CMO，分管市场与用户运营。
徐军之前主要在国际手机品牌负责渠道管理，如在诺基亚任职7年多、摩托罗拉任职2年多、华为任职近8年。他在华为的主要职务有：消费者业务大中国区公开渠道部长及销售副总裁、消费者业务亚太渠道部长。
张韦力之前也是在国际手机品牌负责营销管理，如在三星鹏泰任职5年，负责数码产品营销；在华为终端任职7年，先后任大中华区CMO和拉美区CMO。
同时离开的是：张光银不再担任整车制造副总裁，曹广麟辞去CFO职务。前者曾在奇瑞等传统车企任职，负责制造和质量管理；后者曾在J.P.摩根和美林等证券公司任职。
▲图片来源：车聚网
这一变化有积极意义：手机数码高管的加入，战术上可以加快渠道布局，迎合终端消费者的节奏，复刻HUAWEI问界模式；战略上，可以契合“软件定义汽车”、“汽车日益手机化”的时代特征。
硬币的另一面是：汽车毕竟不是手机。
至少从价格上说就有巨大区别：人人可以拥有一部或多部手机，但不是人人都能拥有一部汽车。定位也有差别：华为、三星、诺基亚、摩托罗拉的产品，在它们的年代都是中高端定位，目标用户也是社会中坚人群；但零跑的车，主打性价比，主要用户是收入相对不宽裕的群体，对价格非常敏感。
所以，3月初，零跑对产品进行了大幅降价，最大降幅近6万。这是对市场的清醒认知和一种理性回归，预计能收到一定成效。
▲图片来源：车聚网
其次，手机行业讲究摩尔定律，以快致胜。但汽车作为大宗消费品，渠道的快速发展，并不一定能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
零跑计划在2023年达到800家门店，相比2022年增长37%。快速建店，本身没问题，但一要考虑是否和本身定位相符，二要考虑成本和ROI，三要考虑分布的合理性。
关于一和二，前文已讨论，以九亭店的关停看，城市展厅未必100%适合零跑这种20万以下的品牌，对消费者增益性不明显；这种模式的ROI极低，对投资不友好；店面集中在一线和新一线城市，导致好卖的地区过度竞争，而空白地区能见度极低。
其实，对于零跑这种性价比突出的大众化品牌，重点放在二三四线城市会更有成效。甚至，二级市场和混合专场，或许更有出路。
总之，零跑即使要走手机路线，参考的也应该是小米的定位，而不是华为。
▲图片来源：车聚网
另外，手机行业对待数码测评的基本要求是：全面好评。所以，当零跑被汽车媒体吐槽时，很可能会被当作舆情处理，引发车企和媒体关系紧张。
车聚君有类似感受：2022年3月参加了问界M5的试驾活动，80%是夸赞，只是在结尾吐槽了一下人机对话不智能、偶尔丢失信号的问题，结果被华为粉儿追着骂了好几个月。厂家公关也三番五次致电，礼貌而顽强的表达了修改意见。
从此，我们再也没参加过问界的活动。
不知道，华为系入主零跑后，会不会又有类似的故事发生？
10、资本导向还是用户导向？
▲图片来源：东方财富
零跑在2022年9月港股上市，尽管发行价定在招股区间的最低价48元，上市当天仍收跌33.5%，此后一路下跌，呈现腰斩态势。
这家新势力亟需提振资本市场的信心。
快速推出新产品、新技术、新战略成为当务之急。但由于核心团队去传统化，加上零跑和朱江明也都没有汽车从业经验，可能会导致或加重一些产品瑕疵。
如窄道辅助功能，在狭窄道路中可以自动打开360全景影像，方便用户顺利通过。但在实际上，用户会发现有时不显示左右距离。其实官方本意，主要是用在人车混杂的多元路况下，而在左右都是墙壁的真正窄道中，超声波传感器会有一定盲区。解决方案是更换传感器。
再比如，电机在某一特定工况下，会有轻微抖动，影响NVH。
▲图片来源：车聚网
车聚君在试零跑C01的辅助驾驶时，发现一个重大瑕疵：在从曹安公路一个桥面下来时，Leap Pilot竟然无视正在等红灯的前车，不见减速，径直冲上去。工作人员解释：可能是本车位置太高，感知系统没有探测到前方低位的车辆。
这些问题的根源是：测试时间不够，导致产品成熟度不高。再往前推原因，自然是“快鱼吃慢鱼”的电子产品思维。即，速度的优先性高于质量稳定性。
当然，这也不是零跑一家有这样的挑战，绝大多数新势力都有“萝卜快了不洗泥”的通病，有的经常自燃，有的不时失控；但问题是，别人做得，零跑未必做得。因为品牌力不一样，客户包容度不一样，监管部门态度也不一样。
车聚小结
车聚君总结了零跑十点问题，不代表零跑无药可救。
实事上，它还是非常有想法的：自动驾驶学特斯拉的自研（凌芯01）、制造体系学比亚迪的垂直整合（从电机到大灯都自研自产）、渠道学华为的高大上（商场展厅）、技术学理想的增程（连1.2T三缸机都用同一家供应商）、用户沟通上学蔚来的直面用户（朱江明虽然与用户公开互动少但也在用户群中发言）。
只是当你学了百家之长后，需要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的风格。
就像《武状元苏乞儿》结尾一样，苏灿用尽了十七招降龙十八掌，还是打不败劲敌，最后危急时刻顿悟：第十八招只需将之前所有招数融合起来，即可。
所以，零跑缺的是体系力。
这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压力，短期内是资本市场给的；但最终还是由终端市场决定。零跑和朱江明需要拿捏尺度，以及自己终将面对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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