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匪事第58回 安恩甫下套引诱牛品高 特务连撞入圈子受重创_厚生_带着_弹药

扎溪镇作为乌蒙山通往泸州的旱码头,既使不是赶集天,街上也十分热闹。

此时,在扎溪镇湖广街上,走来了三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个,身材修长,面部英俊,两竖剑眉,嘴唇偏厚,一眼就看出来是潘云峰。他身后跟着个礅实小伙子便是鲁豹子,打扮成账房先生的人是林怀忠。三人走到街口的兴隆客栈时,潘云峰和鲁豹子进了客栈,林怀忠则闪身混入街上的赶集人流中,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傍晚时分,林怀忠带着鲁双四回到了兴隆客栈,进入潘云峰的房间,提前来到扎溪街的鲁双四,对着潘云峰小声说道:团长,这两日我已经侦察清楚,安恩甫带人住在扎溪镇不走,是在等待从秋原运来的枪枝弹药。

双四,这情报你是如何得来的?

看到潘云峰与鲁双四、林怀忠说起了情报,鲁豹子出了屋门,警惕地注视着客栈四周!

鲁双四还没说话,林怀忠已经答道:团长,我们是亲耳听到的!今天,我去江西湾找一个租房住在那里的泸州老乡时,看到保安团的一队士兵,正在江西湾征用几间民房。听保安团士兵说,征用的民房是用来做弹药仓库。我亲眼看到,一个士兵在用石灰桨在墙上刷“严禁烟火”几个字。双四和我都亲耳听到,从秋原运来的枪支弹药近日就会送到扎溪街。

听了林怀忠的话,潘云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起来,大约两三分钟后,他停下步子说道:怀忠,你说说,安恩甫为什么要把弹药运到扎溪街而不是运到雄山城呢?

林怀忠还没有开口,鲁双四已经抢着答道:团长,安恩甫把弹药直接运到扎溪,就是为了清剿川南红军游击队!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安恩甫肯定知道红军擅长运动战,他长期屯兵扎溪镇,无异于守株待兔。他边说边走到屋子中的方木桌前。潘云峰收拾了下桌上的东西,喊道:小豹子,进来!

看到鲁豹子走了屋,潘云峰说道:把地图拿出来!

鲁豹子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掏出地图并铺在了桌子上,然后,又出了房间站岗。潘云峰取了个小水杯,放在扎溪街的位置,随后,盯着地图仔细地看了起来。

在潘云峰专心地看地图的时候,林怀忠把鲁豹子沏好的茶,递到了潘云峰的手中。

潘云峰喝了一口,才说道:怀忠,你来看看,如果我们以扎溪镇为中心,以永宁大坝、老鸹寨、杉树坪、赖家湾,全放在两百五十里的范围内,那么,安恩甫把弹药运到扎溪,你说说他会有什么打算?

林怀忠仔细看了下地图:团长,你的意思是,安恩甫明是在扎溪堵截红军游击队,实际是在寻找时机,随时对老鸹寨、杉树坪、赖家湾几处下手?

潘云峰没有直接回答林怀忠的话,而是换了话题:我曾仔细研究过安恩甫这人,他毕业于云南陆军讲武堂,年轻时立志于以武报国,人品不错,人也正直。只是,此人有个坏毛病,就是好大喜功,自以为世。每到冬季,他都会组织所谓的“冬季剿匪”,目的是保护老百姓的粮食不被土匪抢走,有粮过年。安恩甫的出发点很好,后来,却被吴大麻子这些人走了过场。

潘云峰说到这里,突然感觉扯远了,重新又回到了主题:你看看,老鸹山离扎溪街最近,距离只有六十多里路,从扎溪街到老鸹山只需三个时辰。如果我是安恩甫,肯定先对老鸹寨来个突然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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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忠问道:团长,你是说,安恩甫实际是在做进攻老鸹寨的准备?

潘云峰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点了点头:我分析的结果就是这样,接下来,安恩甫还会趁着滇军在贵州边界一线随时可以驰援的机会,相继攻打杉树坪!

林怀忠接口说道:如果我们这次夺下这批弹药,就等于和安恩甫彻底撕破了脸。现在我们已经有李玉章、吴大麻子、宋思湘这三大劲敌,如果再和安恩甫怼上,民团的生存会变得更加艰难!

依我看,多个对手少个对手都不重要,怕他个球!吴大麻子就是安恩甫罩着,才在雄山胡作非为。自从吴大麻子带人杀了我高姑姑后,安恩甫首先就等于和我们撕破了脸。前几日,安恩甫又带人到杉树坪杀了小佳佳,他已经和我们有血债!小豹子提着水壶进了房间,接过了林怀忠的话。

潘云峰抬头向林怀忠问道:劫弹药的事要做,但我们得想个好办法!

团长,我在想另一件事,既然我们知道安恩甫运弹药的消息,老鸹寨的人也可能知道,扎溪街是牛品高的势力范围,肯定在扎溪街有线人,他们会不会提前下手呢?

潘云峰听了林怀忠的话,想了一会才说道,双四,你步子快,马上赶回杉树坪,让潘龙带一营向斑鸠沟一线移动,靠近常剑所带的二营,隐蔽待命。让文参谋带七连和新兵连向三岔河靠近,我马上去斑鸠沟,通知特务连在三岔河截下这批弹药。

潘云峰说完,几人便出了兴隆客栈,往斑鸠沟方向奔去。

第二天中午时分,三十来个穿灰蓝色军装的士兵,赶着一个长长的马队经过三岔河街。趴在街边房屋里的夏长风,一直看着马队经过之后,才转过身,对身旁的潘虎说道:潘连长,我感觉这个马帮有些蹊跷!

夏指导,马帮有什么不对?

夏长风小声地问道:潘连长,保安团运送弹药的情报,是从哪里搞来的?

情报是团长带人去扎溪街打听来的!

夏长风沉思了一下:我看恐怕有诈,你看,这队马帮,如果他们驮着弹药,马匹在行走时步履不会如此轻盈,我刚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似乎马背上驮着的东西较轻,不像是枪枝弹药。另外,按常规来说,如果安恩甫的部队肯定是带着足够的弹药出来“清剿”,可是,部队到了雄山、扎溪两县后,一仗未打,就开始补充弹药,这有悖常理呀!

潘虎还没接话,一旁的常富贵搭话了:夏指导的话有理,在我没参加民团时,我跟着我叔,替青龙镇陈家赶过一年的马帮,正如夏指导所说,如果马匹负重前行,马会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今天,看着路过街上的马匹不像是负重的样子。

潘虎想了一下,转身对着夏长风说道:看来,要通知后面的蔡大耳,已经来不及了。双四,你马上往秋原方向跑一趟,看看这个马帮后面是否拖着“尾巴”。等鲁双四走了之后,潘虎接着对常富贵安排:你去通知街上的弟兄,先不要轻举妄动。

常富贵应声而去。

就在岔河街上潘虎对马帮产生怀疑的时候,潘云峰带着民团一营,常剑带着二营也往斑鸠沟方向移动。

潘云峰收到侦察员送回来的情报,说昨夜有大队滇军从贵州边界向三岔河镇方向移动。所以,潘云峰判断,运送弹药的情报是安恩甫下的“套”。

潘云峰和常剑推测不错,这的确是安恩甫下的一个“诱饵”,但是,安恩甫这个诱饵本是针对老鸹山的牛品高和缺枪少弹的红军游击队,却不曾想,这个诱饵把民团也套了进来。

藏在岔河街上房屋里的潘虎此时有些烦躁,从不抽烟的他,从雷楚英身上要了根烟,在屋子里大口大口地吸了起来。

潘虎刚抽完一支烟,鲁双四有些惊慌的样子跑回了屋子,对着他说道:连长,不好,马帮后面的确拖着一条“大尾巴”,足有上千人,看来,他们所谓的弹药运输是个“诱饵”,是在引诱我们上钩。

情况搞清楚了,潘虎反而冷静了下来,转身向夏长风问道:夏指导,我们特务连加上文参谋带领的新兵连,人数不足两百人,要对阵上千敌兵,我们该怎么办?

夏长风想了想,用刚毅的眼神看着潘虎:就算他们有上千人马,在狭窄的街上也无法展开。一会,如果文参谋带着新兵连在街外打响,后面的尾巴肯定会通过街道去增援,我们依据街道的狭窄优势边打边撤,向新兵连靠拢。我担心的是,新兵连的外围会不会张着一张网在等着我们,既然安恩甫设下这个“套”让我们钻,他不可能只安排一个“尾巴”...

夏长风的话音刚落,哒哒哒...砰砰砰...轰...轰轰...枪声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已经在三岔河镇大石桥方向响起来。潘虎听到了密密麻麻的枪声和爆炸声响起,便侧身对着夏长风说道:不对呀,蔡大耳去七连临时代理连长,我们约定好,让他带七连在六里地外的放牛坪伏击马帮,我们再在三岔河街负责堵截逃窜回来的敌人,难道还有另外的人在打这批弹药的主意?

听了潘虎的话,夏长风和雷楚英面面相觑,也不知战斗为何会提前打响。

这时,只听到岔河街上嚓嚓嚓...一阵整齐的跑步声传来,夏长风判断,这并非一般的县级保安团,而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只听到一个传令兵跑回到街道,对着一个军官大声地说道:报告连长,老鸹寨的土匪已经上钩,大概来了两百多人。只听得“连长”大声喊道:弟兄们,压上去,全歼这群土匪。

俩人的对话被埋伏在街道屋子里的潘虎和夏长风听得清清楚楚,他俩对望了一眼,心里在暗暗地说道,滇军先“钓”到的大鱼是牛品高。

遥远的乌蒙山

此时,提前埋伏在三岔河街口树林里的辛秀才,已经带人干掉了马帮队。当辛秀才来到马匹前,用刀割开了马背上竹篾筐,辛秀才顿时傻了眼:竹篾筐里那有弹药,里面装着的全是谷糠。辛秀才还不死心,又用刀连续割断三个木箱上捆着的绳子,打开木箱,里面还是装着谷糠,辛秀才大声喊道,弟兄们,我们上当了,快撤!

此时,老鸹寨的人哪里还能撤走!大石桥附近肖家院子的碉楼上,三颗信号弹升入空中,随后,肖家碉楼上及围墙上的枪声响起,对着辛秀才这群人猛烈射击。

肖家院子的一阵乱枪,就击倒了五、六个土匪。就在牛品高挥着双枪,大声叫骂着阻挡肖家院子的进攻时,白孝先已经带着警备二团五百多官兵,从三岔河镇外两里左右的四面山上杀了出来。辛秀才把机枪架在了大石桥桥头,对着肖家院子的碉楼一阵扫射,然后,大声喊道:大当家,快带人撤,快!

牛品高刚带人跑出街口一里地左右,白孝先带领的二团,向老鸹寨的人包围过来,警备二团一阵激烈的乱枪,把牛品高这群人硬生生打退回去,老鸹寨的人白白地丢下了五具尸体,不得不往三岔河街后退。安恩甫设计好的圈套是,用马帮从秋原运来的“枪支弹药”作诱饵,把老鸹寨土匪或是川南游击纵队引出来,然后,让尾随在马帮后的警备一团,和预先埋伏好的警备二团进行合围,全歼进入圈套中的“猎物”。

牛品高以为,前面既然有阻击的敌军,他们可以退回三岔河街,然后,通过三岔河街道往轿山方向逃走。牛品高带着十多个喽罗还没有退到大石桥,三岔河街上已经响起了激烈的枪声。牛品高并不知道,潘虎带着特务连已经和警备一团交上了火。

辛秀才看到牛品高又带人退了回来,便用焦急的口气大声喊道:大当家,不能退回来!不能退!你只能带人往镇外冲,否则,我们将受到三面夹击,会全军覆灭。

牛品高听到辛秀才的喊声和三岔河街上激烈的枪声,没有半点犹豫,提着双枪,大声吆喝:弟兄们,随我往镇外杀!随着牛品高的喊声,苟娃提着驳壳枪跟在他后面往镇外冲。

弟兄们,用机枪给我堵住桥头的敌人,掩护大当家撤!辛秀才喊完,他举枪向肖家碉楼上砰砰砰地扫出了一梭子。

辛秀才带人顽强地抵抗着从肖家院子里涌出来的敌军,牛品高带着何天成、苟娃等五十多人,在镇外向老鸹寨方向突围,警备二团人多势众,牛品高的人被弹雨“撞”了回来,又死伤了十多人。

牛品高为匪近三十年了,多少次都在危险的境地里死里逃生,特别是二十六年前被陇一平带人围困在扎溪街,他当时逃脱了围捕,却丢掉了一双儿女。现在过了天命之年的牛品高,听说一双儿女还活在世上之后,反把生死看得很淡。

此时,牛品高背贴着一棵水桶粗的大榕树,手中握着双枪,对着狗娃问道:狗娃,你跟了我几年了?

大当家,我跟你五年了,跟你的那一年,我才十三岁,是你从扎溪街上的叫化子堆里把我拣来的。

苟娃,今天,我们上当了,弟兄们要全部冲出去,已经不太可能。你还年轻,一会,我带人往老鸹寨方向冲,引开敌人的注意,你就拼命往白水江边跑,然后跳江逃走。你逃出去之后马上去找夫人,告诉他两件事,一,以后她要是找到了我们的儿女,让夫人告诉他们,以后千万不要上老鸹山为匪;二是告诉夫人,让我的儿女和豆花不要为我报仇,还包括你。让夫人好好的跟着豆花过日子,清明时,你们在我坟头多挂几束坟飘,多烧些纸钱,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我不走,大当家,死我也和跟着你在一起!

就在此时,何天成已经跑了过来,大声说道:大当家,不好了,辛秀才已经抵挡不住,从三岔河街那边有上千保安团正规军,潘云峰的人正与他们在激战...

何天成的话音刚落,从镇外的山神庙方向,班五已经带着几十人杀将过来,把警备二团的包围圈硬生生的撕开了一个口子,硬往包围圈里冲。

班五手挥枪不停的射击,一边大声喊道:大当家...大当家...你们见着大当家了吗?

狗娃听到班五的喊声,便从树后闪身出来,大声的回道:五哥,我们在这里,五哥,我们在这里...

班五听到喊声,来到大树后,对着牛品高说道:大当家,潘云峰少爷的弟兄已经埋伏在镇外的小山包上,那位叫文泰来的民团军官说,让你快带人往小山包撤...

牛品高看到班五赶来支援他了,便一下从大树后站了起来,对着班五吼道:班五,我们中计了,保安团人实在太多,如果潘云峰在镇外,让他带着你们快撤!我带人抵住保安团的人,另外,你把苟娃也带走!

尽管牛品高心里明白,潘云峰不是他的儿子,但此时,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匪头,对“儿子”的舔犊之情却溢于言表。

班五大声说道:大当家,你不撤,我也不撤,我陪着你!狗娃,你保护好大当家,我们一起往镇外的小山包方向靠拢!班五说完,转身大喊:弟兄们,跟我冲!

辛秀才所带的两百多喽罗,被肖家碉楼上的敌人居高临下的射击,已经死伤过半,就在此时,文泰来带着新兵连赶来,从警备二团的背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新兵连强行撕开了一个口子,把牛品高这帮人接出了包围圈。

文泰来抱着一挺机枪,对着班五大吼:班五,快带上牛寨主往小山包山神庙退!我们的援兵一会就到!听到文泰来的吼声,牛品高带着班五这群人,往镇外的小山包冲去。

文泰来把手里的机枪架好,“哒哒哒”就向肖家院墙上开火,肖山则带上一群人往大石桥冲,显然,他们是为了接应街上的特务连。

就在滇军正规团进入三岔河街道发起第二轮进攻的时候, 潘虎带着特务连的士兵,已经边打边退。虽然滇军正规团的人多,但是,他们并没有全部展开,而是三人一组,向街道推进。夏长风看到对方的进攻方式,对着潘虎说道:潘连长,我们今天可是遇上劲敌了,我们想用巷战的方式缠住他们,你看这帮家伙反而不急不燥,他们依赖人多势众,采用稳步推进的打法来对付我们,现在,我们得边打边退,与镇外的文参谋汇合。

潘虎对着夏长风点了点头,几步跃到崔七的身边,一边开枪,一边大声问道:崔七,准备好了吗?

连长,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就放心吧!

夏长风不知道俩人在“准备”什么,他提着步枪,藏在常富贵后面的一根柱子后,不停地向进入街道内的敌军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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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跟在运输队后面的“尾巴”,是秋原警备一团,团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龙正荣。龙正荣看到全团在三岔河街受阻,知道士兵无法在街上展开。所以,他没有让上千士兵一下涌入狭窄的街道。龙正荣让和团副带着大部队退回小石桥以外,然后,再以连为单位,轮番上阵,向街道内的特务连发起冲锋。他的手法就是“以少打少”,目的耗掉对方的实力,然后再通过三岔河街。

看到龙正荣这种稳打稳扎的打法,和团副说道:团长,我们现在被街上的小股人马缠住,要是让前面抢劫“枪枝弹药”的共军或是土匪逃了,旅长会不会怪罪我们?

和团副,你担心什么?如果白参谋长带着二团还截不住一帮土匪,该怪罪的人就是他们!和团副听到龙正荣这样说,没有在说话,闷头走到一边抽烟。

趁着文泰来压住白孝先二团的攻势,牛品高这群人与辛秀才所带的人马,汇合在一起,向镇子外的小山包靠近。

就在此时,蔡大耳已经率领七连赶来增援。

本来,潘云峰的原计划是,让特务连放过运输弹药的马帮队,七连在放牛坪打个伏击,让文泰来带新兵连居中策应。可是,这个计划却让牛品高搅了局。侦察兵听到三岔河街枪声异常激烈,便跑到放牛坪通知蔡大耳。直到现在,赶来增援的蔡大耳连,还认为是特务连提前在三岔河街对马帮动手。

七连接近岔河镇时,从背后向警备二团发起了进攻,士气旺盛的七连像一群下山猛虎,撞向了警备二团的后背。白孝先看到又有援兵赶来,便带着大队人马向扎溪街方向逃跑。

蔡大耳带着七连来到大石桥的时候,文泰来正带人与肖家院子激战。蔡大耳对着文泰来大声说道:文参谋,这肖运华红黑两道都走,要不要剿了他?

蔡连长,今天不是剿肖家的时候,我们遇上劲敌了,现在特务连正与敌军缠斗,你的任务,是把特务连救出来,我们以后再找时间收拾肖运华这狗娘养的!

听到文泰来这样说,蔡大耳转身招呼七连,开始在大石桥组织防线,准备掩护特务连过桥。此时,肖家碉楼上的肖运华,看到白孝先带队逃走,也让保丁停下了射击。

三岔河街上的潘虎看到街上只剩三、四十个敌军,便发起了激烈的反冲锋,特务连的士兵越战越勇,已经把这三、四十人追着往镇外赶。看到敌军往后退,夏长风知道敌人的第三次冲锋就会开始了,便大声喊道:许二愣、我和潘连长断后,你快带人后撤,过大石桥与文参谋汇合。砰砰,在夏长风大喊大叫的时候,鲁双五手中的步枪,弹无虚发,击倒了两个敌军。

此时,蔡大耳带头冲过大石桥,接应特务连。龙正荣正让一个连队发起第三次进攻,正遇上冲进街道的七连,一场激战就此展开。蔡大耳这队人的士气正旺,像一群下山猛虎,主动向警备团发起了反冲锋。和团副从来没看到过如此凶悍的队伍,对着龙正荣说道:龙团长,这群人不像是土匪,到像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我们还是先撤到镇外,用炮轰吧!

在民团与秋原警备一团打得十分激烈的时候,在三岔河镇对岸的山上,还埋伏着一只准备劫持枪枝弹药的队伍,这支队伍是刚成立不久的川南游击队。

趴在山上的人,几乎能看到三岔河街道里,杉树坪民团与警备一团短兵相接的激战场面。

中央特派员龙厚生对着游击队司令员王一涛说道: 王司令,下命令吧,现在我们下山,可以击打滇军的尾巴,缴获大量的枪支弹药。

王一涛还没有回话,他身边的营长幸道平已经开口:龙特派员,请你仔细的看一看交战的双方是谁?如果你没有看清,我来告诉你,灰蓝色军装的一方是滇军,另一方则是雄山杉树坪民团。滇军是围堵我们的敌人,这你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是,杉树坪民团的团长潘云峰,是川军师长刘勋黄埔军校时的同学。就是这个潘云峰,去年带着杉树坪民团,在川滇交界的石龙关,围歼了我们天宝寨二百多农军,我们农军的首领万疤三还被他的人割下头,送给川军师长刘勋。此时,他们是在狗咬狗的争斗,我们最好坐山观虎斗!

一旁的翟四俊听到幸道平把川南天宝寨的土匪说成“农军”,便在心里骂道:这幸道平是个吃着屎还谎称吃黄粑的人,他娘的什么游击队营长?就一个骗子!

龙厚生身为中央派驻游击队的特派员,本就是个很有脾气的人。听到幸道平公开否定他的意见,胸中生起了不悦。但是,龙厚生还是强压着心中的“不悦”,平静地说道:幸营长,我是在跟王司令商量事情,请你先别插话!另外,这不是去救谁的问题。现在,我们游击队刚成立,缺枪少弹,我们不仅需要打胜仗来鼓舞人心,更需要缴获敌军的枪弹来补充实力,而现在正是打胜仗的好机会!王司令,战机稍纵即逝,只要我们冲下山去,击打滇军的后尾,便可以与潘云峰民团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消灭这个滇军的正规团。

仗着王一涛的信任,幸道平有恃无恐:龙特派员,要下山,你尽可带着中央红军的人去打,我天宝寨的弟兄恕不奉陪!

听到幸道平这样一说,龙厚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大声对着幸道平吼道:党领导的队伍,不是一家一姓的,你在敢说这样分裂红军的话,我枪毙了你!龙厚生大吼的时候,已经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听到龙厚生这样说,幸道平不甘示弱地把手中的驳壳枪对准了龙厚生,他身后的天宝寨那帮土匪,全站出来,持枪对准了龙厚生及中央警卫局留下来的二十多个红军。

此时,政委徐策挺身而出,大声吼道:都把枪给我收起来,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同志之间有争论是正常不过的事,不要一有争论就动刀动枪!

听到徐策的吼声,龙厚生带头收起手中的枪。他后面的红军战士同时垂下了枪口。这时,王一涛才对着幸道平吼道:没听到徐政委的话吗?都给老子把枪收了。

幸道平一招手,他身后的几十人才放下了手中的枪。

看到双方停下剑拔弩张的阵势,徐策才平静地说道:这一仗打与不打,我们开个临时党委会来决定,请大家耐心地等上几分钟...

徐策的话刚落口,王一涛已经急不可耐地说道:徐政委,党委会就不必开了,我作为中央指定的军事负责人,明确决定不打这一仗!

王一涛公开否定了徐策召开党委会的意见,这在川南特委及川南纵队成立后还是第一次。因为按组织程序,由川南特委书记兼纵队政委提出召开党委会,一个纵队司令员是无权否定的。可是,王一涛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轻描淡写的就否定了徐策的提议,这让党性很强的龙厚生感到意外。

徐策并没有恼羞成怒,而是用锋利的眼睛盯着王一涛:王司令,我想听一听你不打这仗的原因!

王一涛同样用尖利的眼神盯着徐策,双方就像一对要斗架的公鸡。

此时,在三岔河街上,滇军又开始发动进攻。滇军打仗本就凶悍,加上装备好,首先开始炮击。轰隆...轰隆隆...在向民团所在的街道发射一阵迫击炮之后,滇军呈三人一组队形,向特务连扑了过来。一阵迫击炮弹落下,街两旁的房屋遭了殃,七连和特务队的士兵,已经死伤了二十多人。

滇军在民国的地方军阀中,虽然人数不算太多,但是,武器装备比川军,黔军,桂军都要好很多。因为云南矿产丰富,龙主席把云南省政府卖矿换来的钱,从国外大量购买枪炮,从滇越铁路运回昆明,装备在滇军身上。安恩甫的秋原警备旅就装备了两门山炮,龙正荣一团还有十多门迫击炮。

炮击一结束,警备一团大队人马疯狂的向街道内涌来。夏长风看着情况紧急,抢过一个队员手中的机枪,一阵狂射,大声地喊道:潘连长,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我们的人聚集在街道里,对方的炮火对我们杀伤力很大!现在,我掩护你们,边打边退,退出街道后,把白水江上的大石桥炸了,迟滞敌人的进攻。

听到夏长风的话,潘虎大声命令:常富贵、崔七你们快收集手榴弹,准备炸桥。二愣,贵文、双五,你们俩从房上撤下来随我一起断后。大耳,你快带着夏指导撤!

此时,夏长风手中的机枪还在哒哒哒的狂叫,阻击着滇军。雷楚英已经冲过去,用冲锋枪边扫射边大声喊道:夏指导,快撤!快!

夏长风大吼:你们快走,我来断后!

潘虎对身边的两个战士说道:你俩过去,把夏指导给我强行拖走,他要是出了什么差池,我们以后无法向徐政委交待。

听到潘虎的命令,俩个士兵上前,强行拖起夏长风,往镇外撤。蔡大耳把手中的冲锋枪斜挎在背,抱起地上的机枪,边打边撤。

特务连的潘石千和孙水根被刚才的炮弹炸断了双腿,常富贵和崔七正要上前背上他们撤走,潘石千说道:常排长,我脚都没有了,你背我回去也活不了。不如给我两颗手榴弹,让我多赚点本钱!听潘石千这样一说,躺在街道另一边的孙水根也说道:排长,你就一人给我们留下一捆手榴弹,老子定赚他个盆满钵满。常富贵含着泪,把从队员身上搜来的八颗手榴弹,分给了他们。

常富贵立正向俩人敬了个军礼,才转身离去。

此时,大队滇军已经追了过来,五百米...两百米...五十米....一米...潘石千和孙水根同时拉响了火绳,随着两声“轰隆”的爆炸声,岔河街被震得地动山摇,冲过来的滇军被炸死炸伤了十多个,街道两旁的房屋炸塌下来,堵住了滇军的路...

王一涛的眼神,终于抵挡不了徐策的攻势,心虚地败下阵来。王一涛言不由衷地说道:徐政委,其实,我也想带头冲下三岔河街,打个漂亮仗。但滇军装备好、打仗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你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这队滇军不但装备了重机枪,还有多门迫击炮。我们的战士冲下去和他们拼命,打死三千也会自损八百。我们川南游击队这五百多人是“星星之火”,要让它在乌蒙山上燃起燎原之势,我们只有忍。如果我们现在去招惹滇军,还没等到火星子飞起,星星之火就会被扑灭!

徐策用低沉而浓厚的湖北腔说道:王司令,我们纵队的主要任务就是牵制敌军,掩护中央红军完成战略转移。有效地消灭敌军,也是我们的作战任务,现在时机正好,我们为什么不打个漂亮仗呢?

王一涛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徐政委,你说得对,我们纵队的存在就是为了掩护中央红军撤走,福州军团长找我谈话,让我当这个游击队的司令时,我就知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当“炮灰”!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真不想当这个“司令”,可是,福州军团长的个性强、脾气爆,如果我不担任这个“司令”,说不准他就会给我安上一个“不服从组织安排”的罪名枪毙了我。徐政委,你跟了福州军团长很长时间了,你应该知道这样一件事:建立井冈山根据地的功臣王佐,在毛委员和朱老总带红四军撤下井冈山后,王佐有一次对福州军团长的决定提出异议,军团长便以抗命的理由枪毙了王佐。

王一涛看着徐策没有驳斥他,越说越来劲:我王一涛本就是福州军团长的“炮灰”,你徐策何尝不是他的“弃子”呢?你从湖北时就跟着他闹革命,闹到了川滇地界,他给了你一个川南特委书记和政委的虚名,顺手就把你丢在这莽莽群山之中...

徐策实在听不下去了,大声吼道:王一涛同志,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成立川南游击纵队,这是党中央的决定,而不是福州军团长的个人行为。你身为红军高级干部,不能当着战士们的面,去诋毁党中央的决定,去议论个人的是是非非。现在,我就问一句话,今天这仗打不打?如果打,就请你马上下命令。如不打,你也下命令撤,我俩不要在这里当着战士们的面,作无谓的争执。这事要是传出去,中央会批评我们纵队领导不团结。

龙厚生从徐策的话语中,已经听出他在让步。可是,王一涛并不领徐策的情:徐政委,现在红军主力已经转移,说明我们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这仗我们打不打都一样。现在滇军的大队人马集中在三岔河,扎溪街肯定空虚。说到这里,王一涛转身提高声音对着幸道平喊道:幸营长,组织弟兄们,往扎溪街出发。打下扎溪街,今晚在镇上吃腊肉豆花。

王一涛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把徐策凉在了原地。

翟四俊看了看徐策,带上朱江和一群士兵,紧急去追赶前面的王一涛。

龙厚生长长地叹了口气,走上去扶着徐策的肩臂:政委,别呆站在这里了,咱们走吧!

徐策像是在自言自语:得找个时间认真的开个党委会了。

徐策看着龙厚生身后的文志军也要跟着他们离开,他走到文志军身边,小声地说道:志军同志,你关于翟四俊的汇报,我已经安排人调查核对,一定会给你答复。现在,你留在雄山,执行两个任务,一是去杉树坪民团找到夏长风和刘闯,让他们留在民团,做好潘云峰的工作,争取把这支队伍吸引到革命的阵营中来,就算潘云峰不愿加入红军,也要引导他走上抗日战场。

第二个任务,你要利用你父亲在雄山的影响力,在当地发动群众,拉起一支队伍,在时机成熟时发起“十月暴动”,在乌蒙山建立起我们的根据地。关于“十月暴动”的详细计划,我已经给了川南特委委员青平同志,他提前去了雄山,准备长期在雄山开展地下工作。以后,你有什么特殊需要时,可以直接联络他。和青平同志的接头暗语是...说到这里,徐策的声音小得龙厚生也听不见了。

徐策此时还不知道,刘闯已经被白孝先派人,送去了雄山“戡乱办”的大牢。

文志军听了徐策的安排,点了点头,然后立正向徐策敬了个军礼,才带着洪波、杨朝禧转身下了山...

特务连六十八人与警备团在三岔河街激战半日,打得只剩下了二十多人。这是特务连成立以来遭受到的重创。此时,常富贵最后一个跑回到白水江大石桥桥头,潘虎、夏长风、许二愣、崔七正在焦急的等着他。

崔七在参加民团之前,在家里跟着父亲做鞭炮维持生计,懂爆破上的常识,所以,被潘虎安排在后面协助炸桥。

崔七为保证万无一失炸掉石拱桥,他把炸药包绑在桥墩上,又在炸药包上绑上了一颗手榴弹,并用一根绳子把手榴弹拉线连接起来,一直接到桥头这边。

等常富贵过了桥,潘虎大声的喊道:崔七,点火线。当导火索“哧哧哧”的开始燃烧的时候,敌军一队士兵已经越过街上垮塌的房屋向桥头冲来。还没有等潘虎的盒子炮响起,夏长风、许二愣、常富贵已经同时向冲向桥头的士兵开火。许二愣在桥头找了个狙击点,专打冲在前面的士兵,常富贵则不断变换位置,用汤姆森冲锋枪,对着桥上一阵扫射。当前面的几个士兵被夏长风几人干掉之后,后面的滇军又前仆后继,拼命的往桥头冲。夏长风口中大骂:他娘的,以前听说滇军都是抽鸦片的“双枪军”,毫无战斗力。这全他娘是骗人的鬼话,滇军全是玩命的货。

滇军看到桥对面只有五个人, 一个军官模样的在大声喊道:都往桥对面冲,谁要是敢后退,老子毙了他。冲在前面的一个士兵看到桥上“哧哧哧”燃烧的导火索,大声的喊道:连长,不好了,土匪要炸桥!

这个士兵一边喊一边扑向桥上燃烧的导火索,砰,一声枪响,许二愣一枪击在了这个士兵的头部,士兵一下歪倒在桥上。

听到大石桥头响起激烈的枪声,蔡大耳提着机枪又赶了回来。陇毅带着一个班的士兵,紧跟在后面。一群人冲回桥头时,便向已经冲上桥头的滇军就是一阵排子枪,机枪和步枪的射程远,杀伤力大,冲上桥的滇军大多被射倒在桥上,后面的士兵眼看对方火力猛,便趴在原地没有再发起冲锋。

崔七算准导火索快燃到炸药包了,转身对潘虎大喊:连长,你带人往后退,炸药包马上就要爆炸了。

看到守在桥这一头的民团士兵开始撤退,滇军便向桥头蜂涌而至,准备截断导火索。只见崔七用力一拉手榴弹的长细绳,“轰隆”一声巨响,冲上桥头的一群士兵和石桥一起飞入空中,然后从空中落下,再掉进了白水江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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