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容不下尤二姐,是普遍原因和特殊原因的结合。
其中普遍原因比较枯燥,凤姐向来容不下贾琏拥有其他异性,当年贾琏曾有过通房丫鬟,但在王熙凤的统治期间,这些丫鬟要么死了,要么被撵走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平儿,故第三十九回,螃蟹宴上平儿感慨:先时陪了四个丫头,死的死,去的去,只剩下我一个孤鬼了。
王熙凤容不下尤二姐,就是这种心理的产物。
有意思的是特殊性,尤二姐对王熙凤而言,不同于寻常的通房丫鬟,她更多是一个报仇的工具。
王熙凤赚骗尤二姐,很容易被单纯地理解“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事实上,王熙凤压根没有把尤二姐放在眼里。
针对贾琏偷娶尤二姐的问题,如果换成其他女性,恐怕会立刻委屈地找老祖宗贾母、婆婆邢夫人倾诉,让这些长辈帮自己做主,毕竟贾琏在国孝家孝期间娶亲,还是停妻再娶,道理在她这边。
可王熙凤没有这么做,因为她明白,这样做收获不到多少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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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事情公开,跟丈夫贾琏的关系搞僵,会影响夫妻和谐;
另一方面贾母、邢夫人等对贾琏好色并不重视,第四十四回“变生不测凤姐泼醋”,面对贾琏和鲍二家的厮混,贾母等人也不过是和稀泥而已,并没有真的替凤姐出气。
一旦贾母知晓了尤二姐的存在,明白贾琏国孝家孝期间“停妻再娶”的事实,最多让贾琏跟尤二姐断了联系,仅此而已。
这么一圈转过来,虽然能把尤二姐赶走,但王熙凤自己也捞不到多少好处。
王熙凤采取的方式令人瞠目结舌:她明面上同意尤二姐嫁进来当妾,将尤二姐骗进大观园,为自己谋得“贤惠”的美名,再自导自演,让张华状告贾琏,自己则占据道德制高点,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延伸出“酸凤姐大闹宁国府”的戏码,顺便敲了宁府五百两银子的竹杠。
这个过程中,王熙凤干了很多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尤二姐在这场案子后,还能继续留在荣国府,就是王熙凤的主意。
第六十九回,王熙凤买通张华,去衙门状告贾琏国孝家孝期间娶亲,事情闹大之后,贾母便动了让尤二姐退回的想法,并将这件事交给凤姐去办:
凤姐儿一面吓的来回贾母,说如此这般,都是珍大嫂子干事不明,并没和那家退准,惹人告了,如此官断。贾母听了,忙唤了尤氏过来,说他作事不妥......贾母道:“又没圆房,没的强占人家有夫之人,名声也不好,不如送给他去。那里寻不出好人来。”尤二姐听了,又回贾母说:“我母亲实于某年月日给了他十两银子退准的。他因穷急了告,又翻了口。我姐姐原没错办。”贾母听了,便说:“可见刁民难惹。既这样,凤丫头去料理料理。”——第六十九回
如果王熙凤想把尤二姐送走,她完全可以进行双边操作,因为原告和被告,都是她的人。
她可以一边让张华要回尤二姐,一边又让贾蓉、贾珍跟衙门打好招呼,将尤二姐判给张华即可。
可王熙凤居然没有这么做,她作出了完全相反的决定。
凤姐听了,心中一想:若必定着张华带回二姐去,未免贾琏回来再花几个钱包占住,不怕张华不依。还是二姐不去,自己相伴着还妥当,且再作道理。——第六十九回
如果王熙凤对尤二姐顾忌的主要方面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就无法解释她授意留下尤二姐的行为。
王熙凤只要得知了尤二姐的存在,她的优势地位就是压倒性的,关键在于怎样利用尤二姐,达到多重目的。
其中,任何触碰到凤姐利益的人,都在她的报复名单中。
宁国府的贾珍,凤姐叫他珍大哥哥,宁国府的尤氏,凤姐叫他珍大嫂子,贾蓉更是凤姐素日的爪牙,可这些人却串通一气,给自己丈夫安排了一个新妻子,一个个都瞒着自己,王熙凤自导自演“张华告状”,就是为了把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借此拿捏宁国府——她必须给这些背叛自己的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酸凤姐大闹宁国府”就是实现这个目的的手段,王熙凤自导自演,然后闯进宁国府,贾珍吓得落荒而逃,贾蓉跪下道歉自行张嘴,凤姐则不依不饶,直接一口啐在尤氏脸上。
经过这一闹,后来王熙凤在府内肆意折磨尤二姐时,不见宁国府来个人帮忙,因为早被凤姐断了后路。
王熙凤这一招,属于是一箭四雕了。
其一,明面上主动接纳尤二姐,获得荣府长辈的一致好评,挽回往日的“醋缸”形象;
其二,维持住了和丈夫贾琏的关系,原著记贾琏回家之后,见凤姐将尤二姐安排的如此妥帖,自己反倒羞愧;
其三,打击报复了宁国府贾珍、贾蓉、尤氏,让他们以后再不敢犯此类错误。
其四,从宁国府这边敲得五百两银子的竹杠,等于赚了一笔外快。
至于尤二姐的威胁,根本不值一提,大可以用当年折磨贾琏通房丫鬟的手段,继续折磨尤二姐,直到将她送上黄泉路,秋桐的辱骂、善姐的针对、衣食住行上的克扣,这么多“酷刑”要一一给尤二姐用上,剩下的只有二姐是被折磨至死,还是自尽而死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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