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深秋的一个下午,成都某大学图书馆里一片寂静,谢明林正和许多同学埋头看书,突然,窗外传来一个女人大喊的声音:“谢明林——”顷刻,图书馆里的人都将目光盯向谢明林。原来,他的妻子胡春翠到成都进货没赶上回家的火车,就到学校来找丈夫。见妻子来了,谢明林连忙站起身来。听到有同学小声议论,他往外走的脚步不由得加快,脸也一下子红了个透。
那天晚上,谢明林彻底失眠了。他感到自己和妻子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他承认妻子勤劳、贤惠,在家乡那个小地方,她绝对算得上是称职的好妻子。不过,这桩婚姻如果维持下去,只能是妻子对他永远付出,而他只能永远怀着报恩的想法与她维持婚姻。这又让他难以接受。
当年,23岁的谢明林从成都电子科技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泸州某电器厂。这对一心想在大都市做电子专家的谢明林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失意中,他和农村姑娘胡春翠结合了。婚后,胡春翠见丈夫不思进取,一副窝囊样儿,便一再鼓励他继续读书,说读书也许会改变命运。
三年后,谢明林成功地再次跨进母校的大门,成为硕士研究生。那一刻,他下决心要以最优异的成绩完成学业,要在大城市找一份称心的工作。
丈夫远离家乡去成都学习,留在泸州老家的胡春翠唯有独自承担家庭重担,除了家里的正常开支外,还要负责丈夫的学费和生活费。为了多挣些钱,她起早摸黑地拼命干活。到了晚上,她守着自家的小副食商店,直到深夜才休息。由于很少沾油腥又缺乏营养,她的嘴唇常常破裂流血。还好,每次到成都进货,她都能到学校见丈夫一面,顺便给丈夫送去生活费。与丈夫见面,成了她最盼望的事。
那段日子,每每看到妻子日渐憔悴的身影,谢明林都感到十分歉疚,他更加刻苦学习了,经常在一些学术刊物上发表论文,从不考虑吃穿是否合理、是否时尚。很快,他便成了学校众多研究生中的佼佼者,受到院系甚至学校的各种表彰,还受到校园里众多女生的青睐。
半年后,一个名叫徐曼红的女孩闯进了谢明林的生活。徐曼红是从该校毕业直接考取研究生的,与谢明林同一专业、同一导师,因此与谢明林相处的机会特别多。她长得不是特别漂亮,但聪颖好学,很有主见,时常为一些学术问题与师兄谢明林争得面红耳赤。日子长了,同学们都说他们是一对难得的才子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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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同学们的戏谑,谢明林总是一笑置之,从来没往心里去。1996年情人节那天,徐曼红悄悄地将一条精美的领带送到谢明林面前,谢明林的脸突然感到火辣辣的,心中像有团火在燃烧,但他很快从短暂的异样兴奋中清醒过来。他想到了在老家含辛茹苦的妻子,没有接受那条领带。
遭到拒绝后,徐曼红既没对谢明林纠缠不清,也没心生怨恨,遇到学术上的问题,她仍然一如既往地和谢明林一起探讨。谢明林对师妹的大度和善解人意非常感激。
1997年暑假,谢明林回泸州老家看望妻子。胡春翠兴奋不已,一会儿告诉他小店赚了多少钱,一会儿又说昨天家里的猪跑出猪圈吃了邻居家的菜……听到这些时,谢明林的头涨得老大,眼前不断浮现温文尔雅的小师妹的身影。如果看书遇到解不开的难题,他更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小师妹……
让谢明林更难以忍受的是,8月中旬的一天,胡春翠竟将他费尽心思做好的一张图纸当成废纸,用来包东西让顾客拿走了。那天,他呆呆地站在屋子里,不禁感到有些绝望:妻子竟然如此愚昧,夫妻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暑假结束返回学校,见到热情洋溢的徐曼红,谢明林强烈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个女孩才是自己的真正知音,不过,他依然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紧紧关闭着内心的那扇门。他一遍遍地告诫自己:绝不能做出任何背叛妻子的举动。
殊不料,徐曼红却在开学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对他发动进攻:“明林,你有电子方面的才能,将来在这方面一定有建树,而你妻子会影响你的一生……我是真心爱你的,而且能理解你,能帮你取得成功走……”
在林萌路上的谢明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是狠狠地抓自己的头发:“我知道。可我不能那样做啊……”
无论谢明林心里的波澜有多大,但与妻子离婚的事他始终难以启齿。在他看来,妻子除文化修养欠缺点儿外,其他各方面都很优秀。何况现在,妻子已经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亲人。刚离开家乡那年,为了他能安心读书,妻子虽然怀孕已三个月,但还是把孩子做掉了。从那以后,她一直没要孩子,说等他学业有成后再要也不迟。如果在这个时候向她提出离婚,她肯定会彻底垮掉的。更可怕的是,亲人们也一定难以容忍,会把他当作现代的陈世美来咒骂……
就在谢明林为这事日夜焦虑不安之时,他的一个大学同学找到了他。这个同学此时已经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副总经理,年薪近百万元,因为想成立一家自己的房地产公司,诚邀谢明林毕业后加盟。谢明林对房地产生意没有丝毫兴趣,也就没留一点余地地拒绝了。
那同学怏怏离开后,谢明林突然想到了妻子:她虽然只是经营小副食店,但很有经营的天赋,是做生意的好料子。那一刻,他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让胡春翠到同学的公司去,将她“培养”为成功的商人,等她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再提出离婚。他心想,这样不就可以减轻她的痛苦和自己的愧疚了吗?
经过几天苦思冥想,谢明林的离婚计划终于酝酿成熟了:先让妻子到朋友的公司里当售楼员,再让她学会市场调查和融资,然后让她成立房地产公司或成为房地产公司的股东,等公司赢利时再提出离婚。他计划用五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一离婚计划。在提出离婚之前,他绝对不做对不起妻子的事,而且要把对徐曼红的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1998年春,谢明林说服妻子将老家的小副食店盘出去了,然后将她带到成都,让她顺利地当上了那位同学的房地产公司的售楼员。由于早已练就了一套做生意的本事,胡春翠很快就成为出类拔萃的售楼员。谢明林因此信心大增,只要回到成都,他一定带妻子去拜访一些搞房地产的熟人和朋友,向他们讨教取经。
上班仅一年,胡春翠就因销售业绩突出,被提拔为营销部副经理,月收入高达4000多元。看到妻子在自己的”培养”下迅速成长,容貌和谈吐发生了很大变化,谢明林情不自禁地放慢了实施离婚计划的进度。
然而,1999年春节前的一个晚上,一件小事让次再谢明林坚定了离婚的念头。
这天晚上,他们夫妻俩闲着没事出去吃火锅,恰好遇到徐曼红和一个同伴也在那里,于是他们四人将位子挪到一起。席间,徐曼红和谢明林又为一个学术问题争辩起来。回家的路上,谢明林继续与徐曼红边走边谈论,自然将胡春翠晾在一边。回到家后,醋意大发的胡春翠开始找茬与谢明林争吵。
情急之中,谢明林忍不住吼道:“你怎么这么没教养呢?”
感到受了气的胡春翠立刻冲着谢明林又哭又喊:“我辛辛若若供你读书,你却嫌我没教养。你真没良心!”说完,扑在床上伤心地嚎啕大哭。
看到妻子伤心欲绝的样子,谢明林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在感恩报恩的情感笼罩下,生活必然尴尬,“白头借老”实在太难,因此,他又下决心继续实施离婚计划。
1999年,谢明林硕士毕业后考入北京某大学攻读博士研究生,而徐曼红也到北京工作,两人接触的机会很多。在这期间,谢明林始终只把徐曼红当挚友。此时,经过不懈努力的胡春翠已当上了营销部经理。看到妻子的事业一天比一天红火,谢明林心里终于有了释然的感觉。
2000年,泸州大搞旧城改造,房地产市场的前景非常看好,胡春翠立即向总经理递交报告,建议公司到她老家投资。可谢明林的同学因为不愿意将战线拉得太长,否定了她的方案。胡春翠坚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认定这是赚钱的绝好商机,毅然决定自己干。
得知妻子的想法,谢明林立即向学校请了两个月假,回老家帮妻子注册公司、筹集资金。
为了尽快帮胡春翠搞成公司,谢明林多次往返于泸州、成都,找朋友帮忙借贷了50万元,后又以入股的形式筹集到80万元,终于给妻子注册了一家房地产公司。
2001年年底,胡春翠开发的第一批商品房完工上市,由于房子设计新颖、布局合理,加上她有一套独特的营销策略,楼盘很快销售一空,公司不但净赚了300多万元,还获得了非常好的社会声誉。胡春翠的房地产公司一下子成了泸州房地产业势不可挡的一匹黑马。2002年底,胡春翠拥有的净资产近千万元。谢明林的离婚计划终于完成了前面的所有步骤,只等最后“摊牌”了。
2004年夏,谢明林完成博士学业,顺利进入成都高新区一家大型企业。在这之前,徐曼红考入了北京一所大学攻读博士研究生。离开北京前,谢明林明确地向徐曼红表白了自己的心思,并将自己这几年“培养”妻子成富翁的真正目的告诉了她。徐曼红在感动之余,也被谢明林对妻子负责任的男子汉气概深深感动。多年来,她一直默默地单恋着师兄,只因不忍破坏他的家庭而没有纠缠不已。如今师兄要回家挑明离婚一事,她一再叮嘱:“明林,真是难为你了……你回去后,一定要妥善处理好离婚事宜,尽量减轻对她的伤害……”
那天,谢明林下了飞机,急忙坐上从成都开往泸州的列车。列车风驰电掣般穿越成都平原,蜿蜒行驶在连绵起伏的丘陵中,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谢明林依窗而坐,早春的寒风肆无忌惮地吹在他的面颊上,可他毫无知觉似的一直沉思再沉思:怎么向妻子开口说“离婚”二字呢?
还好,回到家一看到胡春翠身着职业装出现在眼前时,谢明林心里平静了许多:她已经不是当年的村妇了,在街上随便询问经商的人,对方都对她的名字相当熟悉,而且褒奖不已。
当晚,谢明林将离婚协议书放到胡春翠的面前。
“什么?你要跟我离婚?”
谢明林的喉头艰难地蠕动着、字斟句酌地选择词语:“我不是一时冲动……现在,你有了经济实力,我们分手后,你的生活不会有困难了……为了离婚,我已经花了五年多的时间……”说着,他从皮包里掏出一份已显陈旧的《离婚计划书》。
听完丈夫为了与她离婚而在五年多前做的计划,胡春翠惊讶得目瞪口呆。半晌,她才如梦初醒,一把夺过那份《离婚协议书》撕了个粉碎,又恨恨地将那些碎片抛向空中,随即在宽大的沙发上撕心裂肺地痛哭……
无论谢明林怎么解释,胡春翠始终难以接受,她找了许多人劝说他,但他仍始终坚持己见。面对众多亲友的“轮番轰炸”,谢明林一再声明:从感情上说,他的确对不住胡春翠,不过,如果他再跟胡春翠过下去,他只能用报恩的心情去应付她,这样做,对他和她都是不公平的。他之所以要在离婚前帮助妻子在事业上取得成功,目的就是不想让她太痛苦。离婚的女人是弱者,但如果她有较强的经济实力,情况会好得多。
2004年10月9日晚,谢明林再一次希望胡春翠能同意离婚。情绪处在崩溃边缘的胡春翠从包中掏出一把刀,抵在谢明林的脖子处,哭着对谢明林说:“你是我一生唯一的男人,我不能失去你,你再说离婚我就杀了你!”
谢明林闭上眼睛说:“我的心早已不在这里了,你杀了我吧!”
谢明林本想让胡春翠死心,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胡春翠真的刺了下去……鲜血染红了地面,谢明林不甘地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2005年7月,胡春翠被泸州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无期徒刑。
狱中痛苦不堪的胡春翠坦承,她为谢明林付出了太多太多,而谢明林也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她的确不愿与他离婚。她说:“与社会上那些为了财产而明争暗斗,甚至抛妻弃子的男人相比,谢明林可谓是好男人,我不该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我现在好后悔……”
谢明林和胡春翠的夫妻感情其实已经破裂,夫妻感情破裂就是夫妻之间的不信任感越来越强烈,彼此不再需要对方,对对方的抵触感越来越强,希望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感觉就像陌生人。其实大多数感情破裂的夫妻都是能够挽回的,但这个前提是双方都要有心、用心去改变自己将这段婚姻经营下去。
本案中的谢明林他没有改变的心思,他的内心在多年前就想结束这段婚姻,只因心中有对妻子的愧疚感才直到妻子成就事业后才提出离婚,所以胡春翠就算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了,还不如就此放手,这样对自己的伤害也比较少,但胡春翠当时没有明白,才导致悲剧的发生……
最后,希望每一对夫妻都是非常幸福的,因为只有幸福的人才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更多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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