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的一天,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上海证券交易所大厅内的显示屏,不断上下移动。
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眼睛的主人微微一笑,对着电话那头说:“可以抛售了。”
随后,一个年交易额仅有6万元的账号,突然一股脑抛出了三个月前购入的139万元股票。
短短三个月内,账户的主人就轻而易举地从股市里赚到了17万人民币。
这笔奇怪的交易很快就被监管部门截获,监管部门敏锐地察觉到,事情背后绝对有古怪。
很快,这件事被移交给上海市公安局经侦总队进行处理,民警们也觉得事有蹊跷。
经过调查,民警揪出了账户背后的主人,
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是一个五十八岁的农民工。
一个学历仅有小学三年级的农民真的懂得在股市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这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农民工舅舅和留洋归来的外甥女
被警方揪出来的农民工叫老徐,他出生清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看起来也很老实。
不巧的是,警方去找老徐的时候,他因为家中有事而请假离开了,并不在工地上。
从老徐的工友处,警方了解到老徐出来打工是为了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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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时基本不会参与任何娱乐活动,工钱一发下来就会把钱全部寄给在农村的媳妇。
更关键的是,老徐一直使用的是一只过时的老年机,上面没有安装任何时兴的软件。
“老徐连微信都不会用,我们平时找他都是给他打电话。”
老徐工地上的工友说道。
一个不会使用智能手机,也不会用社交软件的人,真的会钻金融市场的空子吗?
为了进一步了解事情真相,警方向老徐的工友要来了老徐的联系方式。
“啥?炒股?炒股是什么东西?”
老徐操着一口方言味浓重的普通话,不解地问警察。
老徐的语气非常迷茫,似乎真的不懂炒股为何物。
“你的身份证最近有没有丢过?”面对这样的当事人,警方第一时间想到了信息泄露。
“没有,我的身份证一直好好地呆在我这里,没有丢过。”
老徐的语气非常坚决。
从老徐身上,警方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唯一的收获就是排除了老徐的嫌疑。
现在警方手里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以老徐的身份证开的账户,他们只能从账户本身下手。
通过追查交易记录,
警方发现老徐账户上用来购买股票的钱是一个上海户头转过来的。
这个户头的主人姓樊,是一个26岁的全职太太,目前居住在上海。
樊女士读书的时候学习的是艺术,为了深造,她还曾经出国镀金。
回国后,樊女士很快便和自己现在的丈夫结了婚
,之后便远离职场,专心在家里相夫教子。
在樊女士的履历中,警方找不到任何她参与金融交易的记录,而且她看起来也和老徐没有任何关系。
经过调查,
警方发现樊女士的母亲姓徐,这个姓氏立刻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警方来到老徐的老家,拿着樊女士母亲的照片询问和老徐同村的村民。
原本警方是想直接向老徐求证,
但当天老徐并不在村里,而是带着自己的家人外出看病去了。
无奈之下警方只好退而求其次,从老徐的同村村民那里获取线索。
“这不是徐梅吗?她是老徐的姐姐呀。”
有眼尖的村民认出了樊女士母亲的身份。
徐梅很多年之前就嫁到了上海,因为老公家里条件好,她过得非常滋润。
徐梅嫁人之后有些看不上家里的亲戚,因此很多年没回过老家,也基本不和家里的亲戚来往。
樊女士就是徐梅和丈夫生下的女儿,换句话说,樊女士和老徐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
警方马上找到了在医院里陪家人看病的老徐,向他确认他和樊女士之间的关系。
“小樊确实是我的外甥女,我们也是不久之前才联系上的。”
老徐摸了摸后脑勺,缓缓说起了和外甥女之间的故事。
由于怕被别人说自己攀附嫁得好的姐姐,因此老徐已经很多年不和徐梅联系了。
但2015年,
老徐突然接到了外甥女樊女士的电话
,樊女士在电话里很热情地和他套近乎。
樊女士还提到,自己和舅舅多年不见十分想念,想邀请他们一家人到上海来旅游。
老徐欣然应约,到了上海后,樊女士天天带着老徐一家人四处游玩,把他们的行程安排得十分妥帖。
得知老徐现在工作不稳定,樊女士还特意给老徐走了后门,把老徐安排在自己父亲的公司里做事。
老徐对樊女士非常感激,因此当樊女士问他借身份证的时候,他想也没想就给了樊女士。
“你当时没有问问她到底要干嘛吗?”民警很疑惑,身份证难道可以随便给别人吗?
“我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也不懂,小樊说要用我就给她了。”
老徐有些无奈地说道。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对亲戚的信任最后变成了一柄利剑,刺向了他自己。
看来,樊女士就是操控老徐账户的幕后人,但她只是一个家庭主妇,这起金融犯罪是她全权策划的吗?
抽丝剥茧
警方发现,
樊女士的父亲每个月都会给她打一笔钱
,这笔钱的数额是固定的,几乎可以说是雷打不动。
而樊女士的父亲名下有一家公司,他应该非常熟悉金融操作,他会不会才是整个案件的主谋呢?
警方调查了樊女士父亲的社会关系,
发现他和之前老徐账户买入卖出的股票公司没有任何关系。
这在一定程度上洗清了樊女士父亲的嫌疑,毕竟要钻金融空子,首先就要得知股票内幕消息。
像樊女士父亲这样和股票的出售购入公司没有关系的人,应该不会掌握股价的动向。
接着,警方又了解到樊女士丈夫宁先生的身份不简单,宁先生在证券公司工作,很容易接触到股票信息。
法律规定,
在证券公司工作的工作人员本人及家属不能利用职务之便开立证券公司账号并从中牟利。
如果这件事真的和宁先生有关系的话,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樊女士要辗转通过老徐买卖股票。
可宁先生年纪不大,不是证券公司的高层,他真的会有机会接触到机密信息吗?
经过调查,宁先生所在的证券公司确实是负责那只股票交易的公司。
不过宁先生作为职场新人并不在执行者名单中,这次交易的知情人只有两个。
这家证券公司规模不小,每个人的业务范围都非常明晰,不存在交叉的地方。
宁先生和两位知情人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往来
,甚至不太熟,他似乎不可能提前获知内幕消息。
这份只有两个人的名单似乎一览无余,但细细琢磨后,警方发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一般来说,公司并购重组是一个较大的项目,不可能只让两个人来负责。
但民警赶到被收购的上市公司时,却从公司工作人员小许处得知,这个项目还真就只有两个人过来对接。
证券公司派过来的对接人正是名单上的老潘和老潘的助手,小许也说他没有见过宁先生。
小许直言,他有时候会和老潘对接,有时候则和老潘的助手对接,
但他肯定对接人只有这两个,没有别人。
既然小许很肯定没有和宁先生接触过,问题会不会出现在老潘和老潘的助手那边呢?
警方找到了老潘,
询问老潘最近有没有和宁先生接触过,或者说老潘有没有不经意间透露出上市公司并购重组的消息。
老潘听到警方的问话,扶着脑袋想了很久,依旧想不出来自己和宁先生有什么接触。
宁先生对他来说就是普通同事,大家平时在公司里各自忙碌,一天也不见得会打上照面。
而且他和宁先生并不熟悉,即使在公司碰见也只会点头致意,不会上前攀谈。
老潘信誓旦旦地保证,他没有泄露过任何信息,他的助手肯定也没有。
“我的助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在这行工作规矩大家都懂的,不允许随意泄露信息。”
老潘这话说得没错,在证券公司工作,为客户保密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没人会随意透露内幕消息。
事情到这里仿佛走入了死胡同里,唯一的嫌疑人宁先生也快被排除嫌疑了。
虽然暂时还没找到证据,可警方还是认为在证券公司工作的宁先生有重大嫌疑。
他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呢?
事实真相浮出水面
一个星期后,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出差回来了,警方赶忙前往上市公司了解情况。
大致的情况警方已经从董事长秘书小许那里听说了,
小许说得很细致,却并不全面。
他虽然是董事长的秘书,但却没有参加和收购有关的所有会议。
警方坚信,揭开事情真相的钥匙就藏在小许疏漏的那几次会议里面。
“事情我都听小许跟我说了,其实他说得已经很细致了,你们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我们想知道,在你和老潘开会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出现?”
警方的问话触动了董事长脑海中的记忆,他思索了片刻,讲出了一个重大线索。
“有一次,在开会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个陌生人,他就站在办公室的走廊外面。”
董事长接着说,那是一次例行会议,他和老潘以及老潘的助手正在讨论并购的事情。
开完会后,他就带着老潘两人去吃饭,之后他们便一直在办公室里喝茶闲聊。
在三人聊天的时候,一个小胖子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外
,董事长不认识他,因此也没有和他打招呼。
“小胖子?你还记得他的具体长相吗?”得到这个线索后警方大喜过望。
“这个我不记得了,不过我们公司有监控,你们可以去监控室调取监控录像。”
“果然是他。”警方一拍桌子,出现在录像中的人赫然就是樊女士的丈夫宁先生。
但接着,董事长又说,当时他和老潘及老潘助手只是在闲聊,没有说到什么机密问题。
可是宁先生为什么会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家上市公司?老潘对这件事又知不知情呢?
原来,那天宁先生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要帮老潘送一份紧急的文件。
当时老潘和助手都喝了酒,不方便开车,于是便麻烦还在公司加班的宁先生过来送。
在此之后,老潘便对宁先生有了好印象,经常有意无意地提携他,还给他制造工作机会。
虽然宁先生不是收购项目组的成员,但有好几次,他都出现在了沟通现场。
而警方之前拿到的那份执行者名单,则是老潘助手自己填写的,并不严谨。
宁先生通过几次和上市公司负责人的沟通,
敏锐地察觉到了并购重组的事情
,这才有了之后的金融犯罪。
掌握了证据之后,警方火速以涉嫌内幕交易罪逮捕了宁先生和樊女士。
在法庭上,
樊女士说什么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和丈夫利用职业之便非法牟利。
她辩称丈夫只是因为嗅觉灵敏,所以才能准确买入股票,从而在三个月内赚取17万。
可当警方问他们,正常交易为什么要分几次购买掩人耳目的时候,樊女士夫妻俩便哑口无言了。
在铁一般的事实证据面前,樊女士和宁先生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原来,宁先生就是因为无意间得知了上市公司并购重组的内幕消息,所以想通过买卖股票来牟利。
为了防止一次性买入过多股票被监控到,
他还特意嘱咐樊女士,一定要分批少量购买。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的犯罪行为最终还是被无情拆穿。
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对本案进行宣判,樊女士被判处一年有期徒刑,缓期一年。
宁先生则被判处一年有期徒刑和“从业禁止”
,即使他刑满释放,也会被证券行业“封杀”三年。
同时,他们还必须缴纳三十万罚款,退还全部非法所得。
一个行业的规矩需要所有从业者来守护,只有守住行业底线,才能保证行业的可持续发展。
愿天下所有行业都月白风清,所有从业者都有自己的职业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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