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宏涛:走进“复兴活力之匙”的首钢三高炉博物馆_高炉_项目_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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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本期专栏《城市 环境 设计》(UED)杂志邀请了薄宏涛(工学博士、筑境设计董事、总建筑师、一级注册建筑师)讲述他对首钢三高炉项目的研究、经验与思考,同时也采访了关于他在著作《复兴引擎:首钢三高炉更新的可持续性实践》时所得到的新的见解和体会。

Context

序言_采访概览

本次采访我们向薄宏涛总建筑师提出了十个问题,

列举如下,以供读者参考 :

1.从项目开始到现在已经7年时间,是什么样的契机,促使您想为首钢三高炉这个项目出版一本图书?

2.对于三高炉这个项目,更新改造中"道"与"术"的思考,对后续实践项目有何影响?

3.目前国内对此类工业遗存再利用的设计规范基本为空白状态,那么您觉得首钢三高炉项目对于国内工业遗存改造类项目中有什么重要意义?

4.书的题目叫《复兴引擎:首钢三高炉更新的可持续性实践》,怎么理解其中的“可持续”,定位是怎样的?

5.我们发现您在建筑材料的选择上也是非常多样,您觉得建筑材料的意义和对建筑的影响是怎样的?修复的手法上有怎样的思考?

6.在2018年由您总策划的威尼斯“铸忆”首钢城市复兴成就展中,展出的三高炉模型体量非常巨大,制作很精细,是如何完成的?

7.对于高炉工艺技术与建筑学现在谈到的时空叙事,是怎么理解和实践的?

8.您怎么看待中国未来对于自下而上的工业遗存的更新前景?

9.在这个项目中,您有什么遗憾?比如没能实现的想法。

10.完成这本书之后,您是否又获得了新的见解?

采访人 _ 赵祎琛

采访整理 _ 赵祎琛、李林松

审校_娄春雪、李春

展开全文

以下为访谈实录

Content

采访内容

1.UED:从项目开始到现在已经7年时间,是什么样的契机,促使您想为首钢三高炉这个项目出版一本图书?

薄宏涛:从设计师的角度来说,完成项目都是从无到有的孕育过程,从最开始项目的接洽、沟通、踏勘、构思、竞赛、汇报,一步步获得业主及领导的认可,再到逐渐去深化设计和不断修正自己想法。

关注度较高的项目前期汇报沟通总是比较纠结,参与意见的人多,意见往往也会比较分散,作为设计方,就需要从这些看似没有强关联的信息中厘清工作,既能够“秉持初心”,又要集纳各方面的建议,这是从混沌到清晰的过程。

在深化设计阶段,我认为是将逐渐清晰的概念打磨成注意力和专注度越来越集聚的某一个点,然后进行集中发力,把一系列的技术问题解决落地。对于建造来说,作为遗存的改造项目,首钢的这一系列的项目现场条件比较复杂,需要有大量的时间精力在现场。在现场会发现一些很奇特的问题,而且在现场解决的不单是建筑的问题,还要解决结构、机电、内装,跟各个工种的交口、甚至施工进场衔接的工序组织等问题,这段过程其实也是很难忘的经历。

经历了这么长的周期,这个项目才从构思到呱呱落地变成现实,让我觉得有必要对整个过程进行总结和反思。我们对一个项目做出总结,需要想清楚、讲出来、写下来。“想清楚”是重新回顾、梳理和总结的过程,“讲出来”是通过一些学术交流活动来阐述整段历程和其中的得失,“写下来”可能更是沉淀和再出发的过程。

▲《存量时代下工业遗存更新的策略与路径

——以北京首钢园区为例》

我在2021年的年末出版了《存量时代下工业遗存更新的策略与路径——以北京首钢园区为例》这本书,强调的是更新策略的集成、技术路径的梳理和国内外关联案例的比较,希望能够找出一个契合我国工业遗存更新的发展模式,我们可以把它称为“道”层面的事情。而我们在实践中经历了大量的解决在地问题的过程,这是“术”,“道”与“术”两者结合在一起才足够丰满。碰到了林林总总的这么多问题,有必要更系统地、忠实地把它呈现出来。

而且这次新出的书专门有一个“实现篇”,通过大量的现场记录,把这一段历程走来的点点滴滴记录在册。我觉得会更有在地感,更能够体现实践型建筑师扎扎实实做事的特点。最终的总结和呈现,既是自己一个再出发的起点,也是作为对这个领域和实践有兴趣的建筑师和学者进一步研究的一个基点。

▲《复兴引擎:首钢三高炉更新的可持续性实践》内页

因此,我们觉得有必要以出版的方式记录这些有价值的实践历程。不仅是三高炉这个项目,我们在园区里面参加的其他项目,我也想陆续地把它呈现出来,这是我的一个心愿。我们在首钢园区的项目是从宏观到中观再到微观的完整系统设计,这和完成一组单体设计有很大不同。我们是从城市设计做起的,跟从整体规划完成两湖片区的城市设计,通过逆向调规后稳定控制指标,再到一组组一栋栋单体逐一落地。这个过程中除了传统建筑设计,还有大量的产业策划、运营定位、交通梳理、景观系统建立、公共空间架构重塑等一系列问题。时至今日,大家在首钢园区能够感受到活力的最重要的原因,在于通过城市设计构想的群体效应已经逐步呈现出来了。每一栋建筑肩负的社会职能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们共同形成了非常和谐的、彼此支撑、充满活力的更新群落。

通过在场的感知,人与建筑之间是可以交流的,参与在这个基地里面的每个人也能够体会到跟这些建筑群体、跟场域共情的感受。所以我想把这些项目的历程都进行记述,然后整体再做一个呈现,是对这一段难忘的设计和实践历程最好的回顾。

▲筑境参与完成的首钢更新实践

2.UED:对于三高炉这个项目,更新改造中"道"与"术"的思考,对后续实践项目有何影响?

薄宏涛:刚才说的“道”跟“术”是两个层面的,“术”是我们必须要掌握的技术点,每多掌握一个技术点,对项目的完成度和在场问题的解决都是有帮助的。“术”层面的积累是永无止境的,随着碰到新的状况,接触新的问题,就要去想一些新的办法。比如面对钢铁、混凝土、砌体、砂浆、涂料、木材这些不一样的材料,在更新上所需要的技术手段都不一样,这就是在不断丰富自己解决问题的“武器库”。“道”则是指导我们把事情做好、保证我们走在正确方向上的指南针。

▲水渣地面铺装

▲高压水除锈后透明漆涂装,保留钢板修士原貌

项目设计往往会存在“给予”和“感悟”两种状态。开始接触项目实践的时候,建筑师多半已经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个美好的蓝图,这种其实是自上而下地把头脑中的“乌托邦”向现实项目的投射,这是一种单向的“给予”。设计师无数次构想过的场景需要通过项目这个物质载体来实现,但凭空的想象或主观输出的场景往往和真正亲身进入到场地,跟场地共情、跟历史共情、跟积淀的人文要素共情之后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如果设计师能融入到项目基地中,并能够将自己的主观体验和感知转化成为项目的一部分,那么此时再拿出来的解答思路,则是由这块土地所唤醒的内容,可以认为这是“感悟”后的策略,这和前面的“给予”策略是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

所以,“道”是面对一个项目、面对一种不同类型的场域,用什么策略和价值观去评价,用什么价值观来指导自己的设计概念的原则。既要克制把自我的东西过度地叠加给场地,又要真正挖掘出土地里面那些感人至深的部分,这是在“道”这个层面是必须要去做的。“术”是我们通过积累能够达到的,即:面对出现的问题基本都能有效解决。但是要达成好的结果呈现,必须要有一个正确的价值观指引,如果这个点位出现了偏差,后面产生的结果也许是可以做出一个好的项目,但未见得是一个好的作品、一个能和使用建筑和城市空间内的“人”产生共鸣的场所。

3.UED:目前国内对此类工业遗存再利用的设计规范基本为空白状态,那么您觉得首钢三高炉项目对于国内工业遗存改造类项目中有什么重要意义?

▲高炉、栈台与供料通廊 ©王栋

薄宏涛:准确说是我们刚开始进入这个领域的时候规范大面积空白,但是国内这些年在遗产更新层面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以工信部为代表的有关部门也出台了一系列的指导政策,慢慢地能够看到体系在建构。通常情况下技术规范的编制是来自于大量项目的实践经验,再把它总结归纳形成规范条文来指导大家未来的实践工作。在过往,工业遗产更新这一领域是个冷门,大家没有投入太多的时间精力,随着近些年大量实践和优秀作品的出现,相信在大家的努力下是可以把技术规范这个板块的工作推动下去的。

而我们书里提到的一些问题是专项的,当时相关技术规范确实还不是那么完善。国内工业遗存更新的实践从90年代末开始出现,在近些年才进入到加速期,尤其以最近10来年居多,所以我们是在一些未有规范的空白领域探索,积累了许多成功和失败的经验。

有时我们在设计推进的过程中恰逢规范的调整,比如去年做项目的时候,还没有办法用这个策略去做,今年新的规范出来,我们可以对它进行调整,使风貌保持的更好,所以规范的进阶在于无数个项目的实践,不断地面对新问题和解决新问题,加以归纳和总结让它成为未来前进的助手,这种助力随着实践在不断提升整个行业技术关联的规范厚度。

当然,改建和新建的规范还是有很多区别的。其中最大的区别是,新建的规范基本上是具有相对的普世价值,因为设计对象差异不大,规范可以“一刀切”,或者说在某个特定的使用条件下可以“一刀切”。改建的最大问题就是客体差异性非常大,所以这些手段就会林林总总五花八门,导致我们推出相应的规范是受到一定影响的。

另外,工业遗存的再利用,其实存在“临时性使用”的问题,我们在学会组织下给部里面建言献策的时候,提出了差异化的两种维度:一种是按永久性建筑更新,就按照正常民用建筑的50年使用周期,使用新建建筑规范;而另外一种是作为过渡性使用的建筑,则按照不同使用周期(10年或20年)的标准去进行改造,随着使用周期结束后的产业腾退,再根据彼时的规范去改。因此我们提出了一个梯级规范的建议。当然这从编制、审批到实施上更难,也算是一个挑战,所以规范的制定还是需要众人拾柴火焰高,大家一起努力才能把规范和关联的条例做得更好。

4.UED: 书的题目叫《复兴引擎:首钢三高炉更新的可持续性实践》,怎么理解其中的“可持续”,定位是怎样的?

薄宏涛:可持续这个词最早是出现在绿色技术领域,指建筑要能够用更低的能耗来实现更好的使用舒适度,从而创造更大的实际使用和社会价值。但是我们谈到的可持续是比较广义的,比如说,建筑怎么算是“绿色”的?可以用很多被动式的技术,包括叠加一些主动式的技术,让它能够达到“近零能耗”,那么这样的建筑当然是绿色的。但是如果面对一个老房子,不拆掉,在它的基础上进行改造,然后延续它的使用寿命,其实我个人认为这也是绿色的。它原本经历过一次建设,把它拆掉,是第二次的建设,然后再新建,又有第三次的建设,这三次建设里面都是有很长的碳足迹的。如果我在既有建筑的基础上来进行改造,实际上建设量必然是比拆除新建是要低的,那么也就意味着它是一种比较绿色的可持续的发展观。

当然,我们讲的可持续还包括很多,像社会的可持续、情感的可持续、在地土地价值的可持续、还有产业发展的可持续......这些可能都涵盖在可持续的概念里面。

尤其像三高炉项目,我觉得它的“可持续”也是比较多样的。举个例子,最开始我们定义它是个文化建筑、企业博物馆,北京市工信部也曾希望把北京市工业博物馆的内容放进来,当然最后这个概念没有完全落实下来。在我们产业定位推进到一半还没有完全竣工的时候,奔驰办了一次很成功的发布会,奔驰这种当代极致工业产品和历史工业建筑产生的跨时空对话和碰撞非常成功,产生了很好的宣发效应。于是大家想这样的概念是不是还可以被延续下去,所以产业就做了“微迭代”,就从原来的“三高炉博物馆”变成了“三高炉博物馆及全球首发中心”,我们也对动线做了调整,包括进货、出货、人流等,它现在就变成了一个很好的发布场所。

后面还在这里举办了多次的BTV跨年晚会、中国科幻大会、北京国际时装周等活动都非常成功,这其实就是一个产业的迭代。换言之就是在设计的过程中留出了空间的冗余和弹性,让它的产业能够具备再进一步更新和迭代的可能。我认为这也是一种可持续。因为我们很难在某一个特定的历史时点说得清楚未来10到30年这些产业在这里面是否还都合适。把弹性留给建筑,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可持续,包括社会的和人们情感的可持续,曾经在这块土地上工作的人再回到这个空间来,他能够感受到情感的延续和传承,我觉得这些都是可持续的。

▲奔驰A级轿车中国上市盛典 ©首钢新闻中心

5.UED:我们发现您在建筑材料的选择上也是非常多样,您觉得建筑材料的意义和对建筑的影响是怎样的?修复的手法上有怎样的思考?

薄宏涛:中国有句老话“人靠衣装马靠鞍”,作为建筑衣装的外立面,是直接和人交流的,是建筑表情呈现的媒介。我们的城市承载着人类活动的公共空间,也就是我们的街道和广场,它们的边界其实就是一栋栋建筑的外立面。这些不同立面的表情共同构成了城市街道的表情和城市广场的场所氛围。而立面的表情,就是需要依靠材料来体现。

▲俯瞰高炉全貌 ©王栋

▲群明湖远眺六工汇 ©黄建志

建筑选择的材料要契合我们想要营造的场域氛围,以我们在首钢的另外一个项目——西十冬奥广场为例,我们本来想用耐候钢,我们知道耐候钢材料最大的特点,它是时间性的,随着时间的延续,色彩会变化,在天光下是朦胧的反射,不是非常直白的,它是一种含蓄内敛的、有厚度有深度的材料。但是很遗憾的是,计算后发现建筑原有结构承受不了耐候钢较大的自重,后来我们就尝试选择与耐候钢效果接近的材料,最后确定了目前使用的大型的窑变板材。但是最开始看到的原板颜色偏红,窑变的比率太高,釉面反射也太多,我们在不断调整的过程中希望让材料走向更沉稳一些、成熟一些的色相,从而最终更接近于我们希望达成的区域应有的表情和氛围。

回到三高炉本身,因为三高炉的主体结构还是非常好的,而且它的荷载与承重和现在的民用建筑相比要大得多,所以三高炉我们是可以使用耐候钢的。但是它的色彩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锈蚀和变色后才有了现在的效果。所以一开始我们还在上面做了罩面网,经过一段时间后再撤掉罩面网,最终让下面的钢板能够达成比较好的视觉效果。

▲罩棚更换耐候钢板前、中、后对比

而三高炉项目中使用到的清水混凝土,我们打了很多次样。商混是一种米白色的材料,颜色较浅,这个色彩放到整个空间里面,我们觉得太轻了。虽然我们需要新和旧、轻和重的对比,但是新和旧的对比如果太强烈,游客会觉得这是异质化的,强行的介入到这个场地里面,这是不合适的。我们通过不断调整混凝土组分、增加深色骨料的比重,经过反复打样后,最终混凝土的呈现色彩厚重了很多,以至于有领导到现场去看,称赞说这个“钢”结构做得很好。其实建筑不是钢结构,是混凝土浇出来的效果,但是色彩接近,气质也是一致的。

▲在地性材料利用之球团、在地性材料利用之耐火砖

当然还有一些在地性的材料,比如说滤水的球团、水渣,这都是一种在地性的语言。当人行走在这个空间里面,他感受到的是一个从历史中劈凿出来,经过打磨之后的当下的两者之间的对比,这就是两种不同材料的表情和它们能讲的语言。换言之,我觉得很粗砾的墙面可能是用文言文的方式在讲述,而清水混凝土是一首清新的当代的散文诗,这两个是不一样的感觉,也是我们在材料使用上的一些想法。

▲在地性材料利用之球团、在地性材料利用之耐火砖

▲在地性材料利用之工业水渣、再生混凝土挂板

6.UED:在2018年由您总策划的威尼斯“铸忆”首钢城市复兴成就展中,展出的三高炉模型体量非常巨大,制作很精细,是如何完成的?

▲“铸忆”――首钢园区及三高炉博物馆城市复兴成就展登陆威尼斯 ©VeniceDocumentationProject

薄宏涛:这是很有意思的,我们找到了专门做电影布景的团队来完成模型。第一次看到那个模型的人应该都会被震撼到,它的尺寸巨大,肌理质感都非常写实,它不像建筑模型,而更像一个艺术装置。我们看到的那些逼真的色彩和肌理效果,都是模型师一笔一笔画上去的。

我们合作的这个模型的设计团队是非常优秀的,我觉得他们通过模型达成了一次空间的再创造,这个模型当时出来的时候也得到了很好的反响。

7.UED:对于高炉工艺技术与建筑学现在谈到的时空叙事,是怎么理解和实践的?

薄宏涛:工业建筑里面的各个工种跟我们建筑学里面的各个工种的排序正好是相反的。在工业建筑里面,火车头是工艺专业,工艺布局的目的就是要让各工序衔接最短,生产最合理。工业建筑寻求的目标与民用建筑是不一样的。在民用建筑中,建筑的美观与实用、经济相比,是同等重要甚至更重要的评价维度。但在工业建筑里面实用性就是置顶的,这样实施下来,生产是最高效的,在单位的投入面前才能够获得最高的产出,所以厂区的一切布局都是围绕工艺来展开的。

▲高炉内部呈现的复杂工业巨系统 ©王栋

在工业建筑里,结构和建筑都是配合工艺的工作,这两种逻辑的差异使做惯了常规意义上民用建筑的建筑师去接触工业遗产改造的时候,会有点转不过思维,按照美观的逻辑去改是不对的,因为它还涉及到历史价值、人文价值、美学价值以及工艺价值,而且工艺价值对于工业建筑来说,甚至比它的美学价值更重要。可能一个采煤的机器不一定好看,但是它对于一座煤矿的工艺至关重要,理应有超越外观之外的保留逻辑。

工艺是工业遗存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在工艺优先的逻辑下,需要建筑师在改造的过程中必须明白它的流程关系,明白各系统相互之间的配搭关系,对于建筑和工业构筑物要形成一个整体性的认知,保护工业遗存的整体气质。

如果要说这些工业建筑的更新和改造和新建的常规民用建筑有什么差别的话,最大的一个差别是要学会逆向化的思维,要学会在工艺优先的基础上去找到工艺背后的逻辑,再叠加建筑学的空间和美学的属性。

8.UED:您怎么看待中国未来对于自下而上的工业遗存的更新前景?

薄宏涛:大规模工业遗存的更新主要是政府或大型企业主导的自上而下的更新,自下而上的非常少。自下而上的更新多半是一些城市密集区域的。如口袋公园、店面改造等微更新,由于这类微小点位更新的介入,其周围的城市微环境也会发生相应改变,就是都市微针灸,一条街上无数个微更新的点共同提升整个街区的风貌。

微更新发起人会比较多元,它可以是来自于一个店面的持有者,可以来自于社区的一些居民。类似于上海的8号桥、北京的方家胡同这类城市中尺度不大的“胡同工厂”,也有可能会出现由民间的力量去改造的自下而上的更新。项目不大,它需要集成的资源总量相对没有那么多,于是它就可以从下面一些细小的点逐步做起。但是类似大型的纺织厂、制造厂、钢铁厂、汽车厂这类大型工业区,动辄就多少平方公里的,靠微更新去做的话比较难推动。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就剩三个主体,一个是国家,一个是企业,然后就是社群。

国外有很多这种社群介入工作的案例,比如德国北杜伊斯堡风景公园里面,大的方面是一个自上而下的工作,利用北威州的基金来进行改造,主要内容是静态保护;但是有一些不同的厂房留下来之后,置入什么内容、后续如何运营,就是自下而上的一种行为。有当地的老百姓和社群来演个话剧、做个攀岩俱乐部、潜水俱乐部。这样的状态就是两者的双向推动。如果规模和改造力度更大,像类似于首钢这样的,政企合作为主,社群为辅,也会是很好的结合。政府给政策开绿灯,而企业持有项目和土地,他们共同搭建了自上而下更新的框架、梳理了大方向、稳定了更新基本面,此时,社群自下而上的介入就会在基本面之上呈现出更加丰富的多样性。

▲德国北杜伊斯堡风景公园

Harvest and Regret

关于项目的收获与遗憾

9.UED:在这个项目中,您有什么遗憾?比如没能实现的想法。

薄宏涛:还是蛮多的,设计永远是有遗憾的。在三高炉这个项目中最终整体呈现出来的效果是不错的。但园区里面的设计,有40%左右是没有呈现出来的。有些曾经设想的美好的效果,可能因为一些外部因素在决策层面就放弃了,这个是比较遗憾的。还有一些是因为赶工程进度,或者是我们在现场跟进的力度还是不足,导致有些东西做走样。

未来我们在这种类似的项目里面,确实是需要“陪伴式”的设计服务,一直伴随着它的成长和更新的进程,这样才能越少地犯错误,越及时地解决一些未来可能会带来遗憾的问题。每多解决一个问题,设计的遗憾自然就能少一点。

10.UED:完成这本书之后,您是否又获得了新的见解?

薄宏涛:书是一个阶段的工作总结,我觉得在做总结的过程中,其实能够看到过往的得失,这也是未来的一个再出发的起点。

其实做这本书的时候,照片收集环节还是花费了很大气力,这也映射了我们在项目进行过程中,在设计的跟进,流程的梳理,以及后端的总结这几方面中的不系统性,这个跟“陪伴式”设计是相关联的。我们希望通过出这本书得到的经验教训,推动我们内部的工作流程进一步优化。失败是成功之母,每一次出现的遗憾都是下一次能够做得更好的助力。

编辑 | 戴礽祁、赵祎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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