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父母拆散爱情,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抛开一部分真正自私偏执的父母不谈,大部分的长辈不过是从自身的阅历出发,试图为子女做出一个更为合适的选择。
而,宋子文也未必是良人。
一、错过,不是过错
盛家,被称为中国近代第一豪门,大家长盛宣怀被称为晚清"天下第一官商",曾和他并驾齐驱并最终被他斗垮的另一位是红顶商人胡雪岩。
盛宣怀以一己之力创造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他所置下的产业不计其数,苏州的四大古典园林之一的留园,就曾是盛家的产业。
盛爱颐,是盛府女主人庄夫人的亲生女儿,排行老七,打小就随着母亲出入社交场合,家教渊源,耳濡目染,盛爱颐也生得一副玲珑心肠,不到20岁已见多识广,伶牙俐齿,以"盛七"闻名上海滩。
1917年,宋子文学成归国,进入了盛家的汉冶萍公司上海办事处,担任盛家四少的秘书。他每天按着钟点,到盛府汇报工作,不久,便结识了名满沪上的盛爱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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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表堂堂的宋子文,年长盛爱颐六岁,正是位风华正茂的青年。他言谈得体,举手投足间体现着良好的教养,不仅深得盛家上下喜爱,也打动了盛爱颐的心。
坠入爱河的人的目光是藏不住秘密的。对于宋子文这个人,庄夫人并无不满意。但管家打听了宋家的家境,回来一禀报:广东人,信基督教,父亲是教堂里拉洋琴的。
这个见过大风大浪也尝过世态炎凉的庄夫人听完却皱起眉头来,心下的计较只有一个:将这朵爱情之花消灭在盛开之前。
于是庄夫人知会儿子,让他把宋子文调任到武汉阳铁厂当会计科科长。
宋子文如此聪明的一个人,自然明白庄夫人的用意。不久,他干脆把工作辞了回到上海,可这个时候想再见到盛爱颐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正值血气方刚的宋子文并没有被庄夫人的阻挠而吓退,反而越挫越勇,继续锲而不舍地展开对盛七小姐的追求。
他甚至用自己的车逼停盛爱颐的车,只为和她说上几句话。
盛爱颐也是爱他的,却在爱情和亲情间左右为难,不想违抗母亲的意愿,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爱情,只能在这种胶着里,体味着爱情的滋味。
1923年,孙中山电传宋子文赴广州共事。在离开前,宋子文劝盛爱颐和他一起离开。
受着传统教育长大的盛爱颐,太懂得"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的道理了。
正常的婚嫁道路已然没有了希望,难道放弃一切跟着一个男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吗?那是一场赌注,拼上的不仅是爱情,也许还有前途和生命。
经过再三考虑,盛爱颐的理智占了上风,她送了一把金叶子给宋子文,告诉他:"我等你回来。"
虽说是说等你回来,但在他那里却无异于是一种拒绝。他爱的人没有和他一样豁出去的勇气,失望与痛苦成了他不顾一切去拼搏的动力。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她是真的在等。这一等就是许多年。
这些年里,他过得忙碌而丰盛,一路高升,平步青云;这些年里,他已把她埋在心底深处,去追遂对他仕途有利的名媛;这些年里,他竟一点都没有想过去打听她是否已经嫁人了……
而她的所有生活,只剩下两个字:等待。可等到的却是他结婚的消息。
1928年,宋子文迎娶了九江营造厂老板张谋之的女儿张乐怡。而年前庄夫人已经因病去世。他若有心,和盛爱颐不是不能在一起的,那么原因就是他变了心。
此去经年,宋子文从中央银行行长一直做到了广东省财务厅厅长,当他荣归故里的时候,身边多了个温婉贤惠的太太!
怎能不痛苦?她早已不是17岁的少女了,一辈子就这一段感情,从少女一直等到了剩女。她一病不起。
她的教养和自尊只教会她隐忍,也教会她将被辜负的哀痛,掰开来揉碎了,化整为零地按压进来日方长的岁月里,日日夜夜,分分秒秒。
整个世界能和自己一直在一起的,原来只有自己。
二、爱情无果,事业丰收
庄夫人的离世,让盛家也陷入了一团混乱之中。胞兄盛恩颐向法院提出要求,将把庄夫人早已归入慈善基金的那部分资产,由盛家的三个儿子和两房孙子平分。
盛爱颐曾经没有为爱情争取过,那么如果再不为自己争取,她还能剩下什么呢?
一纸诉状,盛爱颐将兄弟侄子告上法庭,这一场官司,成为民国以来第一例女权案。最终,在宋子文的暗里推动下,盛爱颐胜诉,取得了应有的遗产。
三十二岁的时候,盛爱颐终于嫁了,丈夫是庄夫人的内侄庄铸九。没有爱情,她选择嫁给安稳,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客气,不也算是另一种圆满?
她的生命里终于将"等待"别人割离出去,而剩下的却是更丰盛自己。
1932年,盛爱颐以她独特的商业眼光用官司赢得的五十万大洋,建造了一座美式建筑风格的百乐门舞厅,时任国民政府的上海市市长亲自出席开张典礼。
百乐门建成后,即刻成为上海最负盛名的豪华舞厅。它慢慢成了上海上层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盛爱颐同时也致力于教育事业和慈善事业,本身就是上海交通大学校董的她,把盛家愚斋藏书楼的10多万卷藏书,全部捐献给了上海交通大学和上海圣约翰大学。
三、拿得起,放得低
1949年,上海解放,盛爱颐选择留在上海。可惜在上海的几十年间,她的日子愈发艰难困苦。
1950年,七小姐还能住在上海市中心的一处很好的联体花园别墅区,独立门户,楼高三层,楼下有一方花园,她在里面种植了一些果树和盆花,日子过得还挺太平。
平时丈夫上班,儿女上学,她用空闲时间帮助不识字的妇女认字、读报,她还要练练毛笔字。可惜这样舒坦的日子并没过几年,社会就开始遭遇大动荡。
1950年代末期,社会生活渐渐乱了套,盛爱颐的固定资产没有了,又是遇上了三年自然灾害,副食品供应非常紧张,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
1966年的8月,社会运动风起云涌,席卷神州。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那个年代,盛爱颐这样的出身,和周边格格不入的生活习惯,是必定受冲击的。
后来,她的丈夫庄铸九莫名其妙地被冤死,儿子庄元端被打成you Pai,送安徽农村劳动改造,女儿庄元贞美术学院毕业后,由于家庭出身的牵累,被分配到福州省教书。
接二连三地打击一浪接一浪,还有更不幸的事情等着活在世上的她。
身边的亲人都被迫离开了盛爱颐,命运并未放过孤独的她,一天,那些人又把她的房子给占据了,家中细软被搜刮殆尽,她被赶到五原路上一栋房子的汽车间里居住。
没想到的是,整栋楼的化粪池口竟然在这个汽车间里……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拉粪车来了,就会听到一阵阵"突突突"的颤抖声,就会闻到一股股难闻的恶臭味。
她是个有故事的人,起伏经历多了,事故就不再那么可怕了。
面对这一切变故,盛爱颐表现得异常冷静。她心里明白,"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世家大族向来都是"富不过三代",何况盛家从盛隆开始,已经富了四代。她太明白世态炎凉了,所以一切都见怪不怪,一切都顺其自然。
盛爱颐,曾经如众星捧月一样的盛七小姐,如今孤苦伶仃地生活在恶臭难间的汽车间,可此时的她仍以那颗淡泊从容的心,静看风雨,虽受折磨仍不改风度,养花、种草、写字,如故。
然而,她那些在海外的众多亲戚和朋友,听说她在汽车间受难,无不为之感叹唏嘘,纷纷伸出援助之手,不断寄钱寄物来。
晚年的盛爱颐,每当收到亲友从海外寄来的雪茄时,就斜倚门前,一边抽雪茄,一边从层层烟雾中,看路上的人来人往。
最令盛爱颐安慰的是,女儿成为著名的工艺美术师,也嫁给了旗鼓相当的雕塑大师,儿子得以Ping Fan,后来赴美发展。
1983年,83岁的盛爱颐安祥地闭上了眼睛,临终的时候,她的儿女和盛家许多亲友都在她身边,送她远行。
她依旧干干净净,一脸镇静,非常体面,非常从容。生活的酸甜苦辣咸,她一一品尝完毕,她向死亡交上的,是一个从容的答案。
写在最后:
盛爱颐,在她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真正的贵族,不仅物质上的富有,也是精神上的泰然自若。也许有一天会堕入泥尘,但精神上的高贵与自律与常人迥然而异。
后来,她身处逆境,蜗居陋室,仍泰然自若,花香书香茄香不断,实在令人敬佩!
一辈子,是那样的长,有时风,有时雨,有时阳光灿烂,有时暴雪风霜,但无论怎样,只要带着一颗豁达的心上路,不偏执,不强求,错过的,就让它过去,那么你所看到的便都是风景,而不是心烦的天气。加油,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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