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周德宇】
随着金斯伯格法官的离世,美国国内的保守派与进步派的争斗在近一段时间达到了一个高潮,新法官巴雷特上任,只是法院内部新一轮斗争的开始。保守派已经在期待由保守派法官主导的最高法院来否决堕胎权等一系列“进步政策”,而进步派则试图捍卫他们曾经取得的权益……进步与保守的争议已经贯穿本次美国大选,并将继续延续下去。
当然,不只是美国,在西方很多国家,保守与进步的争斗在近些年都有激化。近几个月来,欧洲的保守派们也借着反对疫情政策的机会,发动了很多声势浩大的抗议活动。甚至一般认为科技、工业较为发达的德国也并未幸免极右翼的冲击。
可见,我们传统上认为落后的宗教、种族和性别观念,其实从未在欧美社会消亡。每当面临危机,这些我们认为早该停息的争斗总会再次被点燃。
我们怎么理解这一现象呢?
同样的理念争斗,其实也发生在二战前。我们可以从当年的历史中,发现一些理解当今世界的线索。
在这里,我想介绍一个大家可能不太熟悉的历史人物,一个比利时的年轻人——莱昂·德格雷勒(Léon Degrelle)。
德格雷勒做了啥呢?他一个最大的成就,就是在1936年的比利时大选中,几乎凭着一己之力撼动政坛,让自己组建的政党“雷克斯党”(Parti Rexiste)赢得了11.5%的选票,一跃成为比利时第四大党。
11.5%的选票看似没什么,但比利时老牌政党自由党的得票率其实也才12.4%。
凭借着这样的选举成果,德格雷勒也得到了比利时国王的接见,与其共商国是,成为全国都不得不重视的政治力量。
对于一个1936年大选前才刚刚成立的政党,这已经是一个惊人的成绩了。
而更惊人的是,这个政党的领袖德格雷勒,只是一个年仅29岁的记者,本科的时候学的是法学与政治学,在1936年大选之前没有任何从政经历。
当然,德格雷勒也不能说和政治一点关系都没有。在投身政界前,他是长期执政的比利时天主教党的一员,也是天主教刊物《Christus Rex》的主编。他在二十出头的时候,写的文章就已经得到了党内的重视,怎么说也算个青年才俊了。
但德格雷勒认为天主教党已经腐败堕落,既不能解决人民的疾苦,也没有给年轻人参政议政的机会。于是,他在1935年与天主教党决裂,并以他的刊物为基地,聚拢了一批有志青年组成了“雷克斯运动”(得名于他主编的刊物),进而在1936年组成了“雷克斯党”参加选举。
因此,不光领袖自己年轻,雷克斯党也是一群年轻人组成的。党的骨干大都是三十岁以下的青年知识分子,从事新闻业与出版业。他们和德格雷勒一样,对政治的腐败和社会的混乱感到失望,希望通过政治参与,给比利时带来彻底的变革。
由于雷克斯党的年轻人们都是搞传媒的,他们的竞选手段也跟传统政党不同。除了德格雷勒本人一流的演说能力之外,雷克斯党也有很多利用舆论的宣传策略。
比如他们会各处印发文章和小册子去碰瓷政界大佬,政界大佬不回应就是默认了指控,如果气急败坏回应了,反而给雷克斯党带来更多的曝光。
再比如,雷克斯党组织起来的群众活动经常能够玩出花样。他们最经典的行动,就是组织一群人拿着扫帚,聚在其他政党的集会场所。每当政客们出来的时候,他们就怒斥政客,手里挥舞着扫帚,象征着“把腐败清扫出去”。这种玩法就是在现代来看也是不过时的,更不用说在1936年,他们是多么前卫了。
那么,这样一个年轻领袖组建的年轻政党,用新鲜的竞选策略号召着政治上的变革……到底是有什么革命和进步的政治主张呢?
如果有人熟悉拉丁文的话,“Christus Rex”就已经暴露答案了。
他们的主张,核心就是“耶稣基督君王论”,认为耶稣基督应当成为普世唯一的君主,统治万民和天下。这个思想来自于教皇庇护十一世在1922和1925年发布的通谕,在比利时这个天主教思想浓厚的国家有一定的影响力。
对于雷克斯党来说,他们想要的“Christus Rex”,转换成政治主张基本就是,复兴王权,复兴教权;尊王讨奸,奉天法古……
这些非常保守主义的政治观点,听起来好像不是非常符合年轻人的身份啊。按照我们现代的视角,这都不仅是保守了,简直是反动。这完全是在民主化世俗化进程持续多年的比利时,开历史的倒车。
不过,雷克斯党不仅仅是非常保守,该党甚至支持一系列法西斯主义的主张,包括文化上的种族主义、经济上的社团主义,以及政治上的集权主义。德格雷勒自己就一直想以意大利法西斯为榜样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也接受过德国法西斯政党的资助。
(顺带一提,我刚才说雷克斯党11.5%的选票已经算很多了,就是跟意大利法西斯党相比的。帮助墨索里尼上台的1921年大选,他的法西斯党只是作为右派竞选联盟的一部分,赢得了535个议会席位中的35个……就是他参与的整个竞选联盟,得票率也只有19.1%,这个得票率可不算太高。)
有人可能会说,一群年轻人支持法西斯主义,这很奇怪吗?
可能也没有。毕竟,我们知道二战前的德意日年轻人,就有很多法西斯主义的忠实信徒。
然而比利时跟德意日不一样。
一般认为,德意日本来就是民主化不完全的国家,保留很多封建残余,再加上一战后政治和社会的动荡,所以那些国家的年轻人会有保守想法也不奇怪(当然,这也是过度简化了德意日的历史状况,但这并不是我们今天的话题)。
但是比利时的自由民主传统可是非常悠久。从1830年独立开始,比利时就有一个稳定的君主立宪政府,而且跟欧洲各国相比,也赋予了人民更多权利和自由。虽然按照我们现代的标准,二十世纪初的比利时政治太过精英化,也没有真正的全民普选,但按照当时的标准,比利时绝对是个模范的自由民主国家(在那个年代,Liberal Democracy强调得更多的是偏右翼的古典自由主义政策加精英民主,跟我们现在的自由派政策加大众民主不太一样)。
更何况,比利时在一战中是战胜国,从巴黎和会上分到了好处,也没有什么扩张或复仇的需求。从社会大背景上看,没有太多理由认为比利时的年轻人会倾向法西斯主义。
更不用说,相比于德意日的法西斯支持者,比利时的雷克斯党成员不光特别年轻,而且还大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不是什么失意的士兵或者失业的中下层民众(雷克斯党确实吸引了很多对现状不满的老兵和民众的选票,但雷克斯党的成员们主要是一群知识青年)。
更有意思的是,雷克斯党所支持的神权和王权,跟欧洲其它地方的法西斯主义相比,也显得有些落后于时代了。
反对者的讽刺漫画《“雷克斯”的真面目》,实际上雷克斯党与法西斯主义还是有所区别,比如对神权和王权的支持
那么,为什么一群比利时的年轻人,一群从常理上看本应该支持“开放”和“进步”的知识分子,却如此狂热地追求“保守”和“倒退”呢?
但是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先要考虑清楚一件事情:什么是“保守”、“倒退”,什么又是“开放”、“进步”?
我们是不是预设了一个前提,即认为某些事情是进步的,某些事情是倒退的?那么,只要一个人支持进步的事物,他就是“进步”的,一个人支持倒退的事物,那他就是“倒退”的。
因此,如果我们认为,历史的发展是线性的,是一个从神权向世俗,从王权向民主发展的过程。那么,比利时的雷克斯党成员们,支持连很多法西斯主义者都觉得过时的神权和王权,就是一种倒退。
但问题在于,我们是站在世俗主义和自由主义的立场上,并且被剧透了历史来看待进步和倒退的。
然而对于比利时的这群年轻人来说,他们的立场显然和我们是相反的,而且处在完全不同的历史背景之下。
对于他们来说,我们认为进步的,可能反而是落后的;而我们认为是落后的,反而是进步的。
这里需要交待一下二战前比利时的历史背景。虽然比利时没有像德国或意大利那样面临着严重的经济和政治危机,以至于人们想要祈求法西斯主义来发动变革,但比利时也有着自己的问题。
自比利时独立以来,天主教党一直都占据着统治地位,并且维持着政坛的稳定。但在一战之后的1919年,随着“一人一票”的全民普选原则真正得到实施(当然,只是男性普选,女性选举权得到二战之后了。1893年比利时赋予了全部男性选举权,但每个人能投的票数是不一样的),比利时也在从精英政治过渡到大众政治的时代,而这个过渡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随着大众被赋予更多的选举权,左翼的工党自然获得了更多的选票,成为了第二大党,挑战了天主教党的统治地位。而天主教党自身,也在新时代的压力下分裂:如何理清宗教与政治的关系、如何应对经济危机和工人运动、如何看待佛兰德斯民族主义……对于这些紧迫的现实问题,不同派系有着不同看法,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于是,一战后的比利时政府,虽然都是天主教党执政,但政府的更迭却十分频繁。几个月前还是天主教党的基督民主派和工党结盟,几个月后就可能是天主教党的保守派和自由党结盟。没有政府能够得到稳定的支持和领导,甚至出现过组阁了仅35天就倒台的政府。
而二战前的比利时,面临着宗教上的迷茫,经济上的困境,还有佛兰德斯的分裂威胁,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政府的领导。老一代政客的无能和传统政党的内耗,在此时体现得尤为明显。
在1936年正好20多岁的那批雷克斯党成员们,包括德格雷勒,就是成长在这样一个时代。
对他们来说,自由民主制度以及政教的逐渐分离只是个既成事实,不是什么新鲜进步的东西。
更糟糕的是,当时的比利时政党还没有完全从精英政治转型出来,把持议会和政府的,都是老一辈的政客,没有年轻人参政议政的空间。
因此,当雷克斯党的年轻人们目睹比利时的混乱和迷茫时,他们很自然地会认为,这是自由民主这种传统体制停滞和保守的体现,需要他们发起革命来拯救比利时。
革命的方向是什么呢?
如果是接受了左翼思想的工人阶级,革命的方向就是共产主义了。但如果是从小接受天主教的教育,笃信教义的知识青年,革命的方向,自然就是要复兴王权和教权,推翻被他们视为保守落后的自由民主制。
所以,在我们看来是开历史倒车的主张,在雷克斯党看来不过是拨乱反正。如果人类最终的归宿是天主降临人世统治一切,那么自由民主制度只不过是一条保守落后的邪路,只有王权和教权的复兴,才是真正的进步与开放。
那么问题来了:一群支持王权与教权这种保守观念,但手段先进,充满革命热情的年轻人;和一群支持自由民主这种先进观念,却迂腐颟顸,固守传统体制的老年政客,谁算是“先进”,谁算是“保守”呢?
因此,当我们用“先进”与“保守”这些词汇的时候,需要想清楚:我们指的是具体的实质内容,还是指的是一种对待变化与传统的态度?
很多时候,我们说一个人是保守派,说的是那个人支持一系列被我们视为保守的价值观念(比如笃信宗教、支持传统、有威权主义倾向、反对多元文化等等)。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人一定就厌恶变革,支持现状。
关键在于,现状是什么。
如果现状是倾向于开放、多元、包容的,那么一个支持保守价值的人,反而是个激进革命派,想要推翻腐朽堕落的现存体制。在这个人看来,自己是进步的革命的力量,而那些无脑支持现状的人反而是保守的。
只有理解这样的心态,认识到保守和先进的辩证关系,我们才能理解为什么法西斯主义会在过去崛起,为什么右翼民粹主义会在当前复兴,为什么总有新鲜血液注入到被我们认为落后的事物中。
当二战前各国的民主政权面临政治经济危机时,法西斯主义是被一部分人视为革命的、先进的理念而拥护的。正如我们从比利时雷克斯党的历史中看到的,支持法西斯主义不一定代表缺乏教育或者处境悲惨,反而可能是因为所谓知识分子忧国忧民的情怀。
同样的道理,今天很多受过教育生活优越的年轻人,会跟学历低收入低的中老年人一起支持右翼民粹主义运动,也并不一定是因为他们的思想冥顽不化,而是因为他们看待保守和进步的角度和我们不一致。
在这些人眼中,现状不是社会不够自由和开放,而是太过自由和开放从而陷入了混乱和迷茫。因此,保守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自由主义的建制派和进步主义的激进派。而正是那些抱残守缺,顽固坚持自由主义和进步主义这些僵化理念的人,让国家停滞不前,甚至使民族陷入危机。
他们的这种认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毕竟自由主义和进步主义的理念已经很久没有什么突破了,无非就是吃多年前的老本。
自由主义者仍然怀念着冷战胜利的余晖,而进步主义者扛起的大旗也不过是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捡起来的。过去充满活力的理念如今大都变成僵化的教条,行为上的激进也无法掩盖理念上的畏缩。
曾经的自由主义“灯塔”美利坚,在这点上表现得非常明显。
比如美国民主党,一边呼吁年轻人参与政治积极投票,一边却推出拜登这样代表了老人政治全部精髓的总统候选人。
再比如美国文艺界,一边在奥斯卡奖评选中加入强制要求少数族裔比例这种离奇规定,一边却拍出《花木兰》这种充斥着东方主义和刻板印象的影片。
当然,我在这里吐槽自由派,也不代表我就认同保守派。
大多数美国保守派们一边嘲笑拜登老年痴呆,一边无视特朗普的年龄和心理状况;一边否认种族主义的存在,一边喊着“CHINA VIRUS”……看着也没什么新意。
无论左右,美国的各派其实全都在拿着几百年前立国时的宪法和体制当圣经,只不过对经书的诠释不同罢了。
有的人可能会说,这体现了美国国父们的高瞻远瞩,反映了美国体制的历久弥新……但如果我们抛开美国例外论的光环想想,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可变的祖宗之法呢。
西方那么多民主国家,无论是法国德国,还是英国加拿大,哪个不是在百年来经历过无数政治变革才挺过危机的?看看人家法国都换了多少个共和国了,凭什么美国搞特殊?
而美国呢,号召根本变革的势力根本成不了气候。不合时宜的选举人制度,僵化多年的最高法院体系,加上各种源远流长的选票压制策略,已经越来越频繁地把美国少数人的意志转换成政治上的多数。尽管最近这些年是共和党从中受益,但民主党也并非没有利用过这些制度,也并没有勇气去真正改变这些制度。
于是乎,面对当前的危机局势,美国左右两边如今一致的共识,居然只是靠换总统来解决问题,好像今天只要自己的青天大总统上台就能让美国再次伟大似的。
根本没有什么进步主义,无非就是在各自政治光谱上的保守主义罢了。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们不认同我们视为倒退和落后的理念,究竟该怎么办呢?
这里我们就要回到德格雷勒和雷克斯党的故事了。
所谓出道即巅峰,说的就是雷克斯党了。
1936年的选举胜利,就是雷克斯党的最高成就了。等到了1939年的下一次大选,他们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气势,兵败如山倒,只获得了4%的选票和4个议会席位。
问题出在哪里呢?
一方面是他们太过年轻气盛,做出了很多错误决策。德意的法西斯势力虽然表面上颠覆体制,但跟传统精英有着密切合作,靠着保守派的支持最终夺取了权力。但比利时的雷克斯党与传统政治势力决裂得过于彻底,以至于雷克斯党虽然喊着复兴天主教的旗号,却跟天主教党和教会全部闹翻,几乎没有得到任何精英的支持。
更不用说他们还试图与佛兰德斯民族主义政党结盟,损害了他们坚持比利时统一的民族主义形象,导致又掉了一波粉。
当然,更重要的是,另一方面,在面对雷克斯党试图颠覆国家的威胁时,传统政党们终于愿意改革了。天主教党、工党还有自由党难得地放下了斗争,一致对抗雷克斯党。即便是右翼的自由党和天主教党,也没有像德意的保守派那样扶植雷克斯党来打击左派。
时任首相保罗·范泽兰甚至亲自下场,跟德格雷勒争夺布鲁塞尔的一个议员补选席位,并且得到了左中右三个传统政党和教会的联合支持,通过一场象征性的毫无争议的选举胜利,彻底打击了雷克斯党的气势。
同时,当传统政党们终于停止内耗的时候,他们终于有能力回应雷克斯党提出的诉求,比如解决经济和政治危机,给年轻人更多参政机会。当初被雷克斯党的激进纲领所吸引的人,在团结的政府和复苏的经济面前,也重拾了对现存体制的信心。
很明显,当面对着来自“保守”意识形态的“革命”和“进步”要求时,“进步”的意识形态是不能用“保守”的手段应对的,只有变革才能回应变革的诉求。
这也是当今世界应该如何面对右翼民粹的正确态度。右翼民粹的出现就意味着原先的老路出了问题,一味地强调过去道路的合理与正确,无助于问题的解决。你自己不变革,自然有人替你变革,只不过变革的方向就不是你想见到的了。
不过比利时的故事我们还没有说完。虽然1939年的大选,似乎是比利时传统政党的胜利,和雷克斯党的惨败,但比利时的命运已经跟国内的局势无关了,因为很快德国人就来了。
德格雷勒的“传奇”故事其实才刚刚开始。不知道是出于机会主义,还是出于对法西斯主义的真诚热爱,他在二战开始后便抛弃了原先的比利时民族主义,有意向要与德国合作。
比利时政府在德国入侵前逮捕了德格雷勒和其他右翼极端领袖,并把他们送到法国,避免这些人通敌。而本来应该在法国的阿布维尔被处决的德格雷勒,却在行刑前莫名逃过了一劫。(顺带一提,有人把这次行刑称为“阿布维尔屠杀”,因为这些被法国处决的人没有经过任何审判,连军事法庭也没上过,据称有一些无辜的甚至反德的人也在阿布维尔被杀害)
逃回比利时的德格雷勒便开始积极地与德国占领军合作。虽然德国占领军对德格雷勒也没有完全信任,但也让他和雷克斯党占据了一些职位。与纳粹合作的雷克斯党也基本抛弃了战前的理念,沦为了纳粹的帮凶,做着欺压百姓镇压抵抗运动的勾当。
不知道是为了进一步争取德国人的信任,还是出于自身的意识形态,从没当过兵的德格雷勒在1941年自愿加入了德军,去参与东线战场的战斗。二战的东线战场有多么残酷大家都是知道的。德格雷勒从列兵当起,不光在多年的战争中活了下来,甚至还一路高升,最终升到了党卫军上校并获得了多枚奖章。
在东线战场的九死一生就已经给德格雷勒罩上了不死的光环,但他的好运仍然没有结束。
当第三帝国大厦将倾时,德格雷勒成功逃亡到了西班牙,并且得到了弗朗哥政权的庇护。弗朗哥的法西斯政权虽然在二战中保持了中立,但在战后仍然是前纳粹成员的庇护地。德格雷勒通过婚姻和被收养得到了西班牙国籍,并且得到了长枪党的资助,在西班牙过着非常滋润的生活。
虽然比利时政府缺席审判了德格雷勒死刑,并且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引渡甚至绑架他,国际法庭和以色列的组织也都想把他带出西班牙接受制裁,但全都没有成功。直到1994年,德格雷勒才以87岁高龄自然死亡在西班牙。
德格雷勒的后半生虽然没再参与什么重大事件,但也没闲着,而是一直宣扬纳粹主义,否认大屠杀,跟欧洲右翼极端组织甚至新纳粹组织保持着密切联系。到生命最后,德格雷勒也坚持自己是希特勒的传人,并表示元首跟他说过,“假如我有个儿子,我希望他像你一样。”
从一个比利时青年知识分子,到极端民族主义者和保皇派,再到卖国贼和党卫军上校,最后是希特勒的传人和“儿子”……德格雷勒这个人还是有本事的,他的一生也是可以称得上“传奇”的(虽然对比利时人来说,他的一生可能是“跳脸”的国耻)。
不过,看着德格雷勒的经历,看到这样一个人居然也能安度晚年,还是会觉得,这个世界可能哪里不太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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