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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少负雄勇之志,遇乱世而从军。后又从小军阀朱瑄阵营跳槽至大军阀朱温麾下,誓言粉身相报。此后,他崭露头角,擢为朱温禁军大将。当朱梁人才凋零时,身为老将的他挂帅出征,抵御势头强劲的李亚子,使其数月不得前进。可惜,将帅失和,他冤杀副手,自断臂膀。胡柳坡构兵,他先败后胜再败,虽然打了一场经典的糊涂战,却也消耗了晋军实力,使其五年难遂灭梁之志。他就是后梁大将贺瓌。
这个世界很奇妙,往往什么人有什么眼缘,一旦彼此确认了眼神,就会上演一见钟情的人生大戏。男女之间爱情如是,君臣之间忠诚亦可如是。本文男主贺瓌不知为何就让那位嗜杀的朱温看中了,不仅被从鬼门关救下,还给予极高礼遇,从此,他便成为朱梁王朝的脑残粉。
我是贺瓌 幸勿伤我贺瓌,字光远,是河南濮阳人。他的出身应该是很普通的,史书上讲,他的曾祖、祖父、父亲都受过朝廷追赠,但却无一人有本官,足见都是些锦上添花的噱头。生于公元858年的贺瓌,从小就倜傥不羁,负雄勇之志,属于有志向的问题青年,这样的人在乱世之中是绝对不会甘心雌伏的。于是,他加入了地方军阀朱瑄的队伍,开始了漫长的军旅生涯。
朱瑄对他还是很赏识的,没有让他从大头兵做起,而是很快就拔为小校。唐廷平定黄巢起义后不久,朱瑄受当地军人的推举,当上了天平军的节度留后。他论功行赏,将贺瓌任命为郓州马军步军都指挥使,还表奏朝廷授予其检校尚书。可以说,年轻的贺瓌在朱瑄的阵营里混得还是有声有色的。
乱世枭雄蜂起,唯强者居之。朱瑄土皇帝的幸福生活很快就引来了别人的觊觎,这个人就是如今风头正盛的朱温。
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朱温和朱瑄论起来还真是老乡兼同姓,当初,朱温被吃人魔王秦宗权狂虐时,朱瑄和他的堂弟朱瑾曾出手相助,遇救的朱温拉着朱瑄的手,一口一个兄长叫得好不亲热。
可惜,朱温喜欢兄弟,更喜欢兄弟的地盘。不久,朱温就借口朱瑄兄弟挖墙角挑起了战争。看来,在任何年代,对人才和资源的争夺都是不可避免的,只不过古代的竞争更残酷,后果更严重。
朱温很快占了上风,他向朱瑾发起了攻击。朱瑄决定守望相助,命令贺瓌带兵10000前去救援。他还让自己拉下老脸求来的河东援军何怀宝部一起出征。
贺瓌知道朱温的实力超过自己,决定兵行险招,急袭待宾馆,截断朱军的粮道。应该说,这是一手妙棋。中原一带,连年征战,缺兵少粮,一旦断了粮道,朱温也就没戏唱了。
可是,天不助贺。正在中都的朱温得到朱瑄部下降将的密报,知道了贺瓌的企图,立即不顾长途奔袭的危险,亲自带兵连夜疾行百里,准备抢先赶到待宾馆以逸待劳。
哪知道,夜里行军,迷失了方向。等到天亮,才发现自己到的地方是钜野东。朱温心里一凉,以为一定错过了击败敌人的机会。还没来得及催促军队继续赶路,斥候禀报发现了贺瓌的军队。迷路了也能遇上,不得不说朱温的运气有点儿好。
接下来的战事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满心欢喜的贺瓌鬼使神差地遇上了朱温,军心混乱,立马被朱军冲得四散奔逃。
朱军赶羊似地追着贺瓌的败兵,贺瓌走投无路,只得跳上一座长满荆棘的高坟,大声说:“我是郓州都将贺瑰,愿降,请勿杀我!”点背到了这个地步,贺瓌失望至极,想到自己的宏伟志向远未实现,他颇为不甘。又想到朱温如日中天,朱瑄根本不是朱温的对手,与其为朱瑄殉葬,不如良臣择主而事。
朱军的捉俘进行得超顺利,包换晋将何怀宝在内,共捉了3000多人。
朱军抓完俘虏,正想休息一会,突然狂风大作、扬沙蔽天,朱温惊道:“莫非是老天怪我杀得人少吗?”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朱温当即下令将俘虏的士兵尽数斩杀。随后,他又命将何怀宝等将捆成一串,押至兖州城下招降朱瑾。朱瑾不予理睬,朱温大怒,再次下令斩杀何怀宝等将。
就在贺瓌以为自己壮志难酬的当口,朱温却命人解开了贺瓌的绑绳,对他温言抚慰。走了一路背字的贺瓌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当口起死回生。为此,他特别感激朱温,发誓要粉身效命。
笔者也不知道朱温为何唯独不杀贺瓌,或许是二人都以雄勇之负,难免气质相投,所以王八看绿豆,对眼了。
这一年是公元895年,贺瓌在即将不惑之年时华丽转身,一跃成了朱温的座上宾,也不枉他跑了一趟待宾馆。
转战南北 积功成帅加入朱温创业团队的贺瓌一直蛮拼的,这既是他追求人生大目标的必要表现,也是为了报答朱温对他的活命之恩。乱世里,人心有时很复杂,有时也很单纯,一饭之情、滴水之恩,对于很多人来说,就可以支撑起为之效命的执念。
在追随朱温的日子,贺瓌参与了平定学者型军阀王师范的战斗,还和杨家将的所谓开山鼻祖杨师厚一起南下荆襄,饮马长江。还没习惯南国水土,就被召回任命为左龙虎军马军步军都指挥使。此后,他为了朱温,也为了自己,不断地打卡刷分。他身上的帽子越来越多,既有偏文的泽州刺史,也有偏武的昭义军节度留后,还封了开国侯,至于加官,更是多了,诸如检校司徒、太保、太傅一大堆,估计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在朱温死后,他仍由右龙虎统军转任左龙虎统军,说明他并没有因为皇帝换人而被冷落。龙虎军是皇家禁卫军,关系到皇帝安危,其主将必是皇帝信任之人,能够长期担任龙虎军统军,足见贺瓌的忠诚与能力一直为朱温父子所看重。特别是在朱友贞上台后,忙不迭地重用宵小冷落宿将,贺瓌依然能够保有龙虎军统军的军权,殊为不易。
贺瓌虽然不是朱温集团的元从旧将,但自归顺以来,数十年如一日地为朱梁打拼,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积攒够了。在朱氏旧将要么死了,要么废了,要么反了的情况下,贺瓌的作用日益显现,必然走上保卫朱梁政权的最前线。
公元916,庆州李继陟举起反旗。后院着火,朱友贞命贺瓌为西面行营马步军都指挥使兼各军都虞候,率军平叛。贺瓌马不停蹄地一路杀去,经过一年苦战,消灭了盘踞在泾州、凤翔的三万敌人,攻下宁、衍二州,最终平定了庆州。这虽然不是贺瓌经历的最大阵仗,却是他在壮士暮年收获的一次完胜,也是他向风雨飘摇的后梁朝廷交出的一份较为满意的答卷。
这年十二月,刚刚从西北战场载誉归来,因功被授予宣义军节度使兼同平章事的贺瓌,就被任命为北面行营招讨使,义无反顾地担纲起反击晋军南下的重任。
对峙数月 行台阻敌面对日益壮大的晋军,朱友贞不忍坐视其南下,就派出了自己认为最佳的黄金搭档率军迎击。
朱友贞知道贺瓌老而弥坚、忠诚可靠,且熟悉马步军战法,可以为帅。谢彦璋(章)是游击大师葛从周的养子兼学生,儒雅整肃,精于骑战,可以为将。朱友贞认为有这个老将加儒将的二人组,足以和晋人PK。
老实说,朱友贞这次选择将帅还是颇下了番心思的,事实证明也是很有成效的,只不过凶终隙末,最终酿成亲痛仇快的惨剧。
贺、谢二人严格执行了朱友贞的安排,率领十万大军迎击李存勖亲自率领的晋军主力。梁晋两军在位于河南濮阳的行台村撞到一起。
起初,由于贺、谢二人合作愉快,且梁军本土作战,士气较高,虽然晋军战力更强,但梁晋双方对峙数月,谁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甚至在晋王李存勖率领轻骑挑战的时候,贺瓌与谢彦章紧密配合,出动伏兵奋力攻击,逼得李存勖只得在银枪效节军的死命保护下,侥幸逃脱。此后,李存勖收敛了好一阵子,再不敢轻易挑战。
然而,双方一旦陷入对峙,问题就来了。
在梁军一方,朱友贞把大梁的门户濮州交给贺、谢二将,就等于将后梁的国运交给了二人,他在都城里,日夜都盼着能够早点儿打败晋军。因此,他不断派人催促贺瓌进军。朱友贞远离战场的瞎指挥势必对梁军将帅造成影响。
贺瓌久在皇帝身边,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所以他希望能够快速破敌。但是,谢彦璋深知晋军势盛,绝不能操之过急,相反应该利用晋军远来粮秣难继的劣势拖垮敌人。贺瓌、谢彦璋二人各执一词,多次为战守之策发生龃龉。
在这种情况下,二人的蜜月提前结束了,之前被掩盖的矛盾渐渐放大。
原来,谢彦璋的骑战本领当世无双,就连晋军也畏之如虎。当谢彦璋率领骑兵向晋军邀战时,晋军士兵看到梁军行阵整肃,惊呼道:“这一定是两京太傅(谢彦璋)的军队。”梁晋是死敌,晋军将士竟然不敢直呼敌将大名,可见对谢彦璋畏惧之深。
这本是有利于了梁军的好事,可是却让贺元帅很受伤。自己又不是不会带骑兵,如今却让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副将盖了风头,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不过,真正点燃贺元帅怒火的还是一件疑似间谍案。当时,贺、谢二人曾到前沿观察地形,作为两个老丘八,眼光自然不俗。可是偏偏在对一处“有利地形”的勘察上,两人出现了严重分歧。
当时,贺瓌指着一处地形说:“这里山丘隆起,中间平坦安全,很适合作营地。”哪知道,谢彦璋偏偏和他唱了反调,不同意在那里扎营。贺瓌见副手如此坚持,也不好多说,只好放弃了。
不成想,没过多久,晋军就占领了那处“宝地”扎营,这下,贺瓌望向谢彦璋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不由得怀疑谢彦璋可能通敌。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偏巧,另一位军中大将朱珪也和谢彦璋不睦,趁机说了不少谢的坏话。贺瓌不自觉地将谢彦璋的过往事情都联系起来,编织出一张“天衣无缝”的叛将之网。在李存勖的势力越过越大、后梁的叛将越来越多的时候,自认为对后梁无比忠心的贺瓌,再也扼制不住内心怀疑的冲动,决定立即除掉谢彦璋及其党羽。
贺瓌也怕担上擅杀大将的罪名,他派人给朱友贞上书,列举谢的罪状。同时,贺瓌请谢彦璋到帅帐议事。谢彦璋不疑有变,昂然入内,未及答言,就被两边埋伏的刀斧手拿下,贺瓌不听谢的辩解,命人斩讫报来。可怜,一位仁孝智勇的沙场宿将,就这样以不光彩的方式结束了征程。同时被杀的还有谢的助手,同样精于骑战的濮州刺史孟审澄、别将侯温裕。
接到贺瓌表章的朱友贞暗自庆幸。他也不覆核,直接派人诛杀谢的家人,同时表彰贺瓌、朱珪。这很好理解,每况愈下的后梁再也经不起叛变的打击了,所以朱友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权当杀鸡儆猴罢了。可是,那些明白谢彦璋冤屈的将校,内心不由地生出强烈的反感,这将在其后的战争中恶性发酵。
消息传入晋军大营,正在为前进艰难犯愁的李存勖高兴地戏瘾都犯了,在帐中手舞足蹈地说:“梁寇将帅自相鱼肉,注定命不久长!”
乱战胡柳 胜败无常听闻梁军将帅互杀,军心浮动,被旷日持久的对垒搞得心烦意乱的李存勖决定改变战略,挥军直接进攻后梁京城,提前进行战略决战。
听到李存勖的冒进战略,老将周德威劝道:“梁军虽然杀了上将,但是他们的总体优势尚在,我们千万不能急功近利!”
年轻气盛的李存勖哪里肯听,他认为周德威老而怯战,就让其率领幽州军随后跟进。他自己则率领战斗力强悍的银枪效节军冲在前面。
听到晋军直取老巢的消息,贺瓌也坐不住了,他立即拔营起寨,率军向西追击。
晋军到达胡柳坡(今河南濮阳东南),扎下营寨。斥候传回了消息,梁军追击部队正快速赶来。
李存勖想趁机击破追击的梁军。周德威又一次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晋军所处之地离梁国都城不远,梁军的家属多在此地,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必然奋力死战。此时与其交锋,胜负难料,即便胜利也是惨胜,不如利用已经扎好的坚固营垒,挫败敌人的锐气,并派军不断骚扰,等到敌人又累又饿之时,方可一鼓而破。
李存勖坚决不同意,他认为以前晋梁隔着黄河打仗,打得实在不痛快,如今可以放开手脚好好教训梁军,怎么能退缩不前呢?
说完,李存勖带着自己的银枪效节军冲向了敌阵。别说,面对势头正盛的银枪效节军的突然进攻,还未来得及完全展开阵型的梁军前锋马军顿时大乱。事实再次证明,贺瓌擅长阵地战,而拙于遭遇战。不过,吊诡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当时,梁军在东,晋军在西。梁军前部马军没有向东奔逃,而是向西而去。这让李存勖借助梁军溃兵冲乱梁军主阵的打算瞬间落空了(有人猜测,这是因为梁军骑兵因谢彦璋之死怪罪贺瓌,借机脱离战场)。
紧接着,更让人跌破眼镜的事发生了。溃逃的梁军骑兵撞入了晋军的辎重部队之中。大家知道,辎重部队多是民伕丁户,只有少量押送军人,虽然人数达到数万之众,可是总不能让这些手无寸铁的民伕去对付战力强悍的骑兵吧。
一下子,晋军的辎重部队就放了羊,他们没命地向后逃去,迅速冲入了周德威的后军之中。任凭周德威喊破喉咙,也无法喝止数以万计的乱军。
贺瓌见状,忙驱赶梁军步兵卷地杀来,晋军顿时乱了阵营。周德威父子惨死于乱军之中。
李存勖在李存审、李嗣昭等大将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树起帅旗,止住了溃兵。
贺瓌被这场意料之外的胜利搞得飘飘然。他也顾不上召回远遁的骑兵,只是率领步兵占领了无石山,准备居高临下扩大战果。
关键时刻,胜利的天平再次倾斜。晋军从最初的混乱中缓过劲来,发挥骑兵的强大冲击力,先是攻上无石山,然后向下冲击,再次击败了梁军。贺瓌被败军裹挟,一路狂奔,最惨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一个不离不弃的文士和凝。
胡柳坡这场乱战,从表面上看,双方伤亡人数相当,但是面对全军三分之二的巨大伤亡,对比梁晋综合国力,晋军可谓伤筋动骨。不得已,李存勖放弃了原来的打算,撤回北方休养。
就这样,贺瓌大元帅先败后胜再败,稀里糊涂地为后梁又续了五年命。
519年四月,贺瓌又兵发夹黄河而立的德胜城。他命人用竹索将十余艘艨艟巨舰连起来,作为固定封锁平台,然后举兵猛攻德胜南城。这下打中了晋军的命脉,晋军豁出去了,组织敢死队用火攻烧掉大船,从北城派出援兵。贺瓌攻城无望,只得撤军。
不久,为后梁征战二十余年,艰难维系后梁国祚的贺瓌因病去世,终年六十二岁,实现了他当年对朱温许下的誓言。朱友贞下旨追赠其为侍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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