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乱世,也是一个盛产阴谋家和野心家的时代,遍地都是恶虎豺狼,在这样一个十分险恶的世界中,怎么会有道德模范?套用一句俗语,这个应该有,也真的有,他是谁?他既不是刘备,也不是诸葛亮,而是刘备的同宗——时为益州刺史的刘璋。
刘璋,字季玉,刘焉幼子,江夏竟陵人。史载,刘焉乃西汉鲁恭王的后裔,顺理成章,刘璋也是一位不打折的正宗皇叔。
刘璋的父亲刘焉也是以读书起家,且学有所成,先是扎根农村十几年,甘当“孩子王”,潜心培养“革命事业”接班人。小有名气后,刘焉被汉灵帝录用,先后任南阳太守、宗正、太常等高官。汉灵帝后期,因政治腐败,汉廷的统治力日渐式微。刘焉遂向灵帝建言:可将一些重要地区的州刺史改为州牧,并以有名望的宗室和重臣担任州牧一职,总揽军政大权,以强化朝廷威权。这貌似出于公心,实则另有所图——刘焉见汉廷大厦将倾,好日子将终,欲借机潜身于远郡僻州,割据一方,继续自己的幸福生活。
一开始刘焉相中了天高皇帝远的南部边疆——交趾,可是不知为何,灵帝死活不应。后来,刘焉的好友、时为侍中,也是业余天文爱好者的董扶私下对刘焉说,“京师将乱,我看益州有天子气。”心领神会的刘焉当即眼睛一亮,二话不说,丢下交趾,转而要求到益州任职。恰好益州刺史遭人中伤,说是要谋反云云,“焉谋得施”。刘焉赴任时,只将三儿子刘瑁带走,而留下长子刘范、次子刘诞和四子刘璋在灵帝身边跑龙套,混日子。
刘焉刚入益州时,事业并不顺利,后在州从事贾龙的协助下,经过一番又打又拉、拳打脚踢后,才逐渐站稳了脚跟。站稳脚跟后的刘焉,既没有感恩戴德,也没有广施恩政,反而急不可待地在车辆、旗帜、服饰和生活等方面与天子比起了高低。而此时的皇帝已变成了汉献帝。献帝见刘焉不听招呼,不讲规矩,另搞一套,觉得有必要对其拉拉袖子,扯扯耳朵——敲敲警钟。于是,便派时为奉车都尉的刘璋入蜀,劝说自己的父亲刘焉迷途知返,回头是岸。可是,此时已走火入魔的刘焉哪里肯听,不仅不听,反而将刘璋“扣下”不放。
刘焉这边“革命”事业如火如荼,而董卓那边的篡汉之举则半途而废——董卓被王允和吕布一朝谋杀。董卓的部下李傕借此大闹长安,大开杀戒,对献帝身边的一干大臣也频频动刀。动乱中,刘璋的两位哥哥刘范、刘诞先后丧命。所谓祸不单行,不久后,益州治所所在地——绵竹城又无缘无故地起了一把天火,将刘焉的官邸烧了个净光。刘焉气火攻心,背疽发作,并在从绵竹迁往成都的路上,一命呜呼。
刘焉死后,按照惯例,本应由年龄更长的刘瑁接盘,可是刘焉的属下——赵韪等人觉得刘璋这个佛系的小白脸,温和仁厚,便于控制。于是,便与其他下属一起共同推举刘璋接任,并上表朝廷请求认证。刘璋捡漏,摇身一变接任父亲成为了益州刺史。
赵韪自认为推举有功,因此便居功自傲,时常对刘璋指手画脚,甚至耳提面命,发展到最后,赵韪竟然纠集了数千喽啰,公开与刘璋叫板,欲抢班夺权。刘璋无奈,只好抖擞精神,全力反击,很快便将赵韪打入地狱。
将赵韪送入地狱不久,刘璋的另一位下属张鲁又从汉中跳将出来,公开与刘璋作对。刘璋气炸,一气之下,将张鲁在成都的母弟全部咔嚓,并派兵多次征讨张鲁。
就在刘璋忙于整肃内务,收拾叛逆之时,曹操挟打败袁绍的余威,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于建安十三年(208年)挥军南下,杀向了荆州。刘璋见曹操出兵征讨不庭,先派使者示好曹操,后又送钱送粮。曹操也颇够意思,当即加封刘璋为振威将军。为了以表谢意,刘璋特派别驾从事张松前往曹营致谢。不知是张松长得太过吓人,还是张松表现的过于放松,总之,惹得曹操很是不爽。张松本来想在曹操那里讨个一官半职,今见曹操爱搭不理,失落之余,又自作主张去了曹操的敌人——刘备的营中,私自与刘备见了面。此时的刘备已被曹操打得鼻青眼肿,怀疑人生,今见张松不请自来,自然是笑脸相迎,热情相待。一冷一热,令张松感慨万端。回来后,张松在刘璋面前极力中伤曹操,而对刘备则赞不绝口,同时强烈建议刘璋同曹操断绝关系而与刘备结盟。在张松的建议下,刘璋也未多想,遂断绝了与曹操的关系,同时又派法正前往刘备处示好结盟。结盟后不久,刘璋即给刘备送钱送粮送兵送红包送温暖,帮助刘备抵御曹军。
在刘璋的大力资助下,刘备信心大增,不久后即联合孙权将曹操打得满地找牙,大败而回。回军后的曹操稍事休整,又把矛头指向了汉中的张鲁。刘璋担忧曹操搂草打兔子——在攻取汉中后,乘机攻取益州。于是,便召集部下商讨对策。张松又急霍霍地跳出来:“可请求刘备派志愿军入蜀参战,以应对张鲁、曹操。”刘璋认为可行,立即派法正率兵带着笑脸和鲜花迎接刘备。刘璋的主簿黄权等人认为此举无疑于引狼入室,极力劝阻。刘璋的助手王累甚至还表演了一把行为艺术——将自己倒吊在城门以劝阻刘璋,可是刘璋皆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
刘备见刘璋相邀,心中窃喜,亲自带兵从江陵赶到涪城。刘璋得报后,二话不说,立即率领步、骑三万余人,前往涪城与刘备相会,把酒言欢涮完火锅百余日后,刘璋又一次性地送给刘备“米二十万斛,骑千匹,车千乘,缯絮锦帛若干”。
见刘璋如此热情好客,刘备遂于公元212年率军悠哉悠哉,一路高歌观光般进兵至成都以北的葭萌。尚未动手,突然传来了消息:张松与哥哥张肃闹掰,张肃将张松私通刘备谋取益州的图谋禀告了刘璋。刘璋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当即将张松拿下,一刀咔嚓。同时下令成都以北的所有守军封锁道路,阻击刘备。正在为攻取益州而寻找借口的刘备,见此,当即撕下伪装,掉转枪口回兵南下。刘璋的助手郑度见刘备来势汹汹,建议刘璋将巴西、梓潼的百姓全部迁往涪水以西,然后坚壁清野,高垒深沟,静以待敌。这本是一着拒敌退敌的高招良策。可是刘璋听说要迁民扰民,心中不忍,遂开口言道:“吾闻拒敌以安民,未闻动民以避敌也。”结果,郑度没能将刘备拒之关外,自己反到被刘璋逐出了城外。
建安十九年(214年),经过三年多的来回拉锯,刘备最终胜出,并一举包围了成都。此时成都城内尚有精兵三万,粮食也足够支持一年,且官吏百姓皆同仇敌忾,准备拼死一战。刘璋见此,当即说了一句奠定其道德模范的千古名言:“父子在州二十余年,无恩德以加百姓,百姓攻战三年,肌膏草野者,以璋故也,何心能安!”“遂开城出降,群下莫不流涕”。
进入成都后,刘备随即便将刘璋迁至荆州的公安,同时又将曹操送给刘璋的破帽子——振威将军捡起,再次扣在了刘璋的头上。
五年后,也即建安二十四年(219年),东吴孙权趁关羽攻打樊城后方空虚之机,派遣吕蒙、陆逊偷袭荆州,刘璋因此而成为了东吴的战利品,孙权颇够意思——将刘璋官复原职,重新任命其为益州牧,居于秭归,三年后(公元221年),刘璋告别人世,驾鹤西归。
我们之所以要评选刘璋为三国时的道德模范,并非说刘璋完美无缺,尽善尽美,是个美丽天使,道德完人,而主要是鉴于当时的历史现实和主流认知。彼时的各路军阀,为了一己之私利,不惜将百姓绑架于争权夺利的战车之上,穷兵黩武,肆意妄为。可是反观刘璋虽雄据一州,手握重兵,却以不爱江山爱百姓的高风亮节,心系百姓,胸怀苍生,将一州百姓的冷暖和生命置于首位,特别是在刘备大军围困成都时,虽然在军事和物质上仍有与刘备一搏的实力,且人心所向,但为了免遭生灵涂炭,救百姓于水火,毫不犹豫地主动投降。仅凭这一点,就使他与一票军阀拉开了十万八千里,更是甩刘备十条半街。
刘备在占领益州前,口口声声以兴复汉室为己任,处处时时以仁物爱民的形象示人,似乎道德得很高尚,可是在利益面前,尤其是在面对益州这块巨大的蛋糕时,却原形毕露,吃相难看,把汉室和百姓弃于一旁,把刘璋的善举,当成了实现自己野心的机会,反客为主,恩将仇报,甚至不惜兵戎相见,大打出手。两相对照,可谓是泾渭分明,高下立判。至于诸葛亮,此时已妥妥地沦为刘备的帮凶,因此将道德模范这一荣誉称号授予刘璋,可谓是实至名归。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丛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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